“刺。”

她应声持剑向前刺去，一旁的男子轻轻一手托住了她持剑的手腕，一手抓着她另一侧的肩膀，轻声说道：

“刺的时候，手腕要平，身子要侧过来，再来。”

这是师父在她年幼时第一次陪她习剑的记忆，十几年来，不管是回忆，还是梦见，她都感到仿佛昨日一般。

窗外传来几声奇怪的鸟叫，谢凌便从梦中回到了现实，她起身来到窗前，见天际已有微光。

在屋外的枯树周围，不知何时飞来了几只黑鸟，时而飞起盘旋，时而在枝头跳跃，时而低头凝视，她在心中默数，五只。

是乌鸦。

兴许是昨日的残羹剩菜，引来了这群食腐的生物，天将亮，她也该走了，她只要醒了，从不再多睡。

整理好行囊，她牵上马，看马的也被她扰醒，赶忙站起来帮衬，说道：

“女侠这便是要走了吗？何不等天明，吃过餐食？况且……”

“不必了，谢谢你们家，我这便自己离去，不再劳烦。”谢凌轻声道。

天将破晓，是一天中最宁静祥和的时候，草里的虫也稀稀疏疏，于是行走的马，马蹄声也显得更加响亮，她别过看守，转过身。

数道明亮的火光猛然打在她的脸上，身上，一时间，痛苦的呼喊声，铁器碰撞声，瓷器摔碎声，利器割入肉身声，不绝于耳，火势迅速壮大，烧得寨子木板，竹子声声爆鸣。

她的马十分惊恐，几欲挣脱缰绳，但却被她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在抖，另一只手死死地握住剑鞘，心跳在加速，额头上渗出汗水。

她也感受到了恐惧。

她眼中看到在火光的映照下，几个黑影快速地窜动，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恍惚间，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了力量，低着头，紧紧盯着路面，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她的脑海中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地面变得殷红，耳边响起了更多的呼喊，更加杂乱的响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走，带她走！”

一声呼啸，一声巨响，寨子的大门被一个身后飞来的木桶冲毁，门上的哨子也早在黑影掠过后跌落下来。

她走出寨子，不曾回头，直到她绕过沟壑，断壁残垣，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突然一束光照进她的眼帘，是破晓的曙光，她不自觉放开剑鞘，抬手挡住了阳光，透过指缝，看见光明，她才感到冰冷的身躯，缓缓恢复了温度。

谢凌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那五个人的身份，本来她就该知道了，只是她只顾着那天的比剑，只顾着把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子找回来，这一路上她并未遇到过什么危险，所以她不在意他们，现在，她开始在意了。

谢凌又再次走上行道，那五个黑色斗篷的人，也重新跟在了她身后，这一次，她却重重地拍打马匹，拉紧缰绳，飞快地奔向远方。

在一段荒凉之后，她看见了一缕炊烟，她终于又看见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