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萌芽(1 / 1)人性游乐园首页

我生下来的时候,左脚脚背上就有一颗红豆般大小的朱砂痣,家里面的老人们时常会说,脚上带痣的人,是天上安排下来带着任务来人间的。五六岁上小学后,开始认识不少字,由于性格有些内向,大多数时间更喜欢躲在家里面,翻看各种各样的书。年轻时的爸爸爱看各种武侠小说和算卦书籍,所以我看的都是他看过后扔到一个大杂物柜里的各式各样的旧书,有的书都卷着毛边或是丢了其中一页两页,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这些书都太新奇了,极大的满足了我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探索欲望。后来我能看懂一些算卜看面相和生辰八字的门道,但脚背上那颗红痣却开始逐渐淡化,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这颗红豆般的痣竟然完全消失了,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我感到很忧伤,我都准备好正式的研究下自己是不是天选之人,但证据没了,这该如何是好?难道上天是怕我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吗?我慌忙的找我妈报告了这个事情,左右翻看了自己的脚背,真的没有了。我妈忙的没有时间管我,轻描淡写的说可能记错了,这不挺好的,变的白白净净的。这个事情就渐渐在大人们和我的记忆中淡去了。青春期的孩子总是爱做很多的梦,我经常在睡梦中被惊醒,半夜大汗淋漓的醒来,睁着眼盯着漆黑的屋顶,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回想着梦中的情景。但是这种记忆只能维持几分钟,然后就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刚才梦中的故事,就好像是被外星人用超能力瞬间抹去了所有的记忆片段。

一天早上醒来,我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的,抬头望向窗外,天色有些许暗色,下着毛毛小雨。我妈催促着我赶紧起床,但是我望着窗外有些发呆,只想这样在被窝中蜷缩着。猛然间被子被抽走,并利落干脆的叠成块状摞在一边,耳边响起我妈暴躁的声音:“都几点了还不赶紧洗脸梳头去上学,每天就磨磨唧唧的。我一天都忙死了,也不说替大人省省心!”紧接着一双大手就上来在我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准备扎辫子。已经上小学了,但我还是没学会自己扎头发,每天早上我妈都非常粗糙梳几下头发,然后胡乱给我扎两个小辫子,并且为了防止在学校期间散下来,她都扎的非常紧,以至于每次她给我扎辫子的时候,我都是咬着牙忍着头皮的疼痛但却从不会吭声。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小雨还一直在下,我妈丢给我一把很旧的大伞然后自己忙去了。我最讨厌这把破旧的伞了,它是木质手柄,很粗很沉,上面的漆也掉的斑驳不堪,伞布是黑色的粗布,旧的已经有些发白了,好几十年前的老古董了。我羡慕每个下雨的天气,能打着自己心爱的小雨伞去上学的小朋友们,但是那个时候我家里很穷,不仅没有小雨伞,连雨鞋都得穿大人们淘汰下来那种40几码的旧雨靴。我讨厌下雨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把雨伞和这样的雨鞋。

我翻出一个装完化肥的塑料袋,顶在头上出门了。清晨的小雨,淅淅沥沥又雾雾蒙蒙,一路上没遇见几个人。从我家去学校每天都是走一条弯曲的小土路,然后再走到学校那条水泥路上,十几分钟的时间可以走到学校。由于下雨,土路变的有些坑坑洼洼,等我走进学校,发现校园里很安静,操场上没有一个人。乡村的小学都是一排排的平房,我们班级在最靠里面的一间教室。我站在教室门口外面,透过玻璃看到老师正在给教其他同学们朗读,我小声喊了一句:“报告”,过了几分钟,老师走出来,拿着熟悉的鸡毛掸子,大声斥责:“怎么又迟到了?天天迟到!迟到了也不会喊报告吗?傻不愣登戳在门口干啥呢?”我的这个老师脾气很大,她是我们村学历比较高的女人,嫁的男人是村里一个村干部,她有几分傲娇和瞧不上其它女人。我低着头正打算慢吞吞走进教室,老师用鸡毛掸子戳了一下我的头说,“你这头发每天扎的乱七八糟的,就跟我手里这鸡毛掸子一样到处炸毛,谁家的孩子像你一样呀!”随即课堂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我轻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同桌小声对我说:鸡毛掸子来了!对于这样的绰号,我早已经习惯了,经常有同学给我起各种难听的绰号。我掏出课本后,把书包往课桌里塞的时候,发现桌子里堆满了东西,低头瞅了一眼,有人故意给我课桌里装了一堆扫完地的土和垃圾纸屑,上面还盖着两块砖头,几乎把整个课桌给填满了。坐在我前面的那个同学回头看了我一眼,露出诡异笑容。我不敢跟老师告状,默默忍到下课。我知道肯定是我前面的同学干的,但我很怕他,他总是联合其它同学整我,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但我对此无可奈何。下课铃声响了之后,我从教室后面找到一把簸箕,将课桌里的垃圾清理出去倒掉。我们学校的垃圾处在教室外面靠近厕所那边,等我倒完垃圾回来,发现课桌里又塞了一堆纸屑。同桌和前面的那个同学,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看我出丑。我不想跟他们吵架也自感打不过他们,于是硬着头皮把书包塞进课桌,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谁知前排的同学又想整我,他故意把椅子往后靠,并让我后排的同学桌子往前推,这样我就被挤在中间,感觉有点喘不上气。好在过了一会上课铃声响了,后排的同学看见老师来了,赶忙把桌子移开了。

每天上学都是难熬的一天,而每天都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最怕一个人走过小土路的拐弯处。小土路拐弯处是我前排那个同学的家,他经常堆在那个地方欺负班里的同学,但回我家的路总是要经过他们家门口。傍晚的彩霞映衬着天边红彤彤的,我背着自己破旧的书包走在路上,果然他又堵在熟悉的路口,除了他自己还有我的同桌。我的同桌是个从城里来的小胖墩,他的家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把他转到我们村里的学校了,听说只是借读两个学期。但是他刚来没几天就和我的前排同学成为了全班最让人讨厌的两个男生。其实我感觉,我的同桌本来人不坏,他每次都是在我前排那个同学的怂恿下跟着一起捉弄别人。如果只有他自己,他还是能跟我好好客气的说话和聊天的。所以我打心底里最憎恨的就是我前面的那个同学。这个人他的爸妈也很穷,但是人穷不代表善良。他的爸妈是村里有名的无赖,借钱不还,谁招惹到他们家一点事,他们就撒泼打滚,哭死卖活的。我这个同学姓郭,在我心里,他就是郭无赖。郭无赖每天也是蓬头垢面的,两个脸颊上永远挂着皴了皮的黑色血痂,鼻涕把两个袖口擦的油光锃亮,头发一个月也洗不了几次,散发着一股头油味。此时这个恶心的人正站在我面前,他看着我,嘲笑的说着:“今天谁想从这条路过去,必须先给我亲一嘴!”说完,笑的前仰后翻。我心里很害怕,希望这个时候出现个大人教育他一番,但是却并没有一个大人此时出现。我想了一下,准备掉头返回学校,但这个时候郭无赖说:“别让她走,我们拦住她!”就这样,他怂恿我的同桌拦住我的去路,并趁我不备,狠狠在我脸上抹了一嘴口水。我捂着脸,快要哭出来了,我同桌说让她走吧,不好玩,没意思。我赶紧一路小跑回了家,躲在家里的杂物柜里。这个杂物柜里除了有很多书外,还有一些颜料。我爸年轻的时候在村里当过一段时间画布师,画布师就是在一大块布上画一些好看的图案,画好晾干后,这种布会铺在土炕上。村里的人们都是自己盖的平房,没有床,是自己建的炕,睡觉的时候就在这个土炕上。除了睡觉,日常吃饭啥的也在这个炕上完成。好的画布师,会有人经常花钱请去画炕布,但我爸显然不是个好的画布师,一年也没几个人请他去画,因此靠此并不能维持一家的生活。我爸有些心高气傲,他认为不是自己画的不好,肯定是村里人眼界太短,欣赏不了他的画布水平,后来就干脆不干这个了,但家里留下了一堆画颜料和几块没人要的画布。我经常偷偷的用这些颜料在那些画布上胡乱画画。我回想着刚才一脸口水的感觉,心里更加的憎恶,我渴望有一天我能变的强大,最好能一刀捅死郭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