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历经一夜辗转反侧，清原司睡得着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在临近天明才将将入睡的他，今天睡过头了。

......

偏厅里，藤仓优依然保持着女仆的优雅，至于对面而坐的筱雨堇，她并不在意。

“藤仓小姐，现在已经11点了。”

筱雨堇反复查看时间，手指不断敲打桌面。

藤仓优依然是那副扑克脸，并没有多余表示：

“是的。”

“大小姐特意吩咐要尽快，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去叫他起床。”

藤仓优淡然摇头：“清原少爷特地到访，昨日的宴会也是到深夜才尽兴，贸然打扰客人休息，这不符合主家的礼仪。”

“这是凤华院大小姐的吩咐！”

“这也是清源大小姐的吩咐。”

......

木居后庭的客卧。

透过古朴而精致的窗台，不远处的神代川缓缓流淌。

此时虽是夏日，但庭院内小桥流水，幽静清凉，清原司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顺便一提，他可不是自然醒，而是某一刻梦到了什么可怕之物，这才突然惊醒。

“卧艹！原来是梦......”

清原司摸着额头的冷汗，面色略显憔悴。

许久未曾熬夜，这突然造访的失眠，让他现在头脑都还有些昏沉。

随手翻过手机，本意只想看一下时间多少。

但屏幕将将亮起，满屏的未接来电让清原司心脏都瞬间停跳了半拍。

“......”

“卧艹艹艹艹艹！！！忘记手机开静音了......”

哀嚎声从屋内传到屋外，卧室中随即传来某人匆忙穿衣的声音。

时钟指到十二点整，不多不少，恰好是清源圣华的午饭时间。

清原司风尘仆仆地步入主厅，本以为即将迎接自己的是场大战。

却不料两人隔空对视，唯有少女清丽的面容，难得露出些得逞的轻快。

“怎么？终于睡醒了？”

清源圣华依然保持着优雅，淡色绣花的传统常服将她周身包裹，玲珑动人的曲线略微展露，保守却不显陈旧。

清原司仔细看看，见主厅内空空荡荡，仅少女一人优雅进餐，神色愣了片刻，随后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多想了。

——也是，凰怎么会亲自来这儿找他呢？

心中的担忧刚放下少许，而清源圣华方才的挑衅，又把清原司心头的火气勾起。

他倒也不理会少女的嘲讽，只径直走到她面前坐下。

“怎么？你还有时间吃？”

一击不成，清源圣华筷子再夹起一块糕点，优雅送入嘴中。

清原司听得额头直冒“井”字，此刻他哪里还不知晓这一切都是对方的算计。

大概是目睹了少年从“恐慌”—“放松”—“愤怒”的全过程，清源圣华嘴角的笑意越发明媚。

她要是认了这事是她的报复还好，但少女偏偏就是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全然不顾此举无异于给少年的情绪火上浇油。

“清源圣华！”

清原司目光直直盯着，像是要用凶狠的表情逼她屈服。

“怎么？你还有话讲？”

小小伎俩自然对清源家大小姐无用，少女一连三个“怎么”便能说明问题。

呵呵，端的就是“刻意而为”，“有恃无恐”。

“我这个人记性很好的！”（我很记仇的！）

清原司继续发力。

“怎么？有什么关系吗？”（那又如何？）

少女的挑衅丝毫没有因威胁而有半分收敛。

“......”

于是，气氛沉默了半晌，少年的情绪就像是膨胀到极限的气球，陷入诡异地寂静。

直到幽幽的声音传来，一种令人背生冷汗的气氛油然而生。

“有句话，我想用在此刻的圣华小姐身上最为贴切？”

少女动作微顿，目光扫过清原司的神色。

少年像是怒极反笑，眼中不断酝酿着某种看似“疯狂”的决意。

见情况似有不对，少女沉默无言不置可否，只自顾自进地餐。

呵呵——这时想起要“食不语，寝不言”了。

清原司心中冷笑。

把人火气勾起来就想跑，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于是他陡然起身，声音虽在陈述，但却慷慨激昂：

“我有一言，敢叫圣华小姐知晓！

虽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但布衣之怒，亦可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这话听起来略有些咬文嚼字，但清源圣华面色却有些动容。

悄悄扫过四方，此刻的主厅早已没有他人存在，藤仓优被筱雨堇牵制，守在门口的女仆也因为“怕听到什么”，躲得老远。

若是清原司真有什么“同归于尽”的心思，以家臣们的反应速度，恐怕还真会被他得手。

——坏了，大意了。

这一刻，攻守之势逆转。

清源圣华面色努力维持平静，手上趁着夹糕点的时机，悄悄摸向桌上的按钮。

一点，就差一点。

“啪——！”

一只大手突然覆盖而上，少女的身躯陡然变得僵直，红唇紧抿。

“怎么？圣华大小姐对我这番言论，难道没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