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之中，李微尘瞧见她局促的表情，关切地问:

“你打算洗澡吗？”

“……是的，我浑身都淋湿了。”陈青萝开始忸怩不安，“你……你把眼睛闭上！我要脱衣服了。”

“……”

李微尘倒是很快理解了少女的羞涩。

他坐在墙角，打量前方的大海，海水非常识相地分开，露出海底透明的薄膜，陈青萝攥着衣领的局促模样高清显示在上面。

“我对小女孩不感兴趣。而且，我是一道意识，连身体都没有，看到了又有什么用处？”李微尘无奈道。

“我不是小女孩，你少给自己找借口。”陈青萝的脸愈发红了，“你能不能从我的脑子里飘出来？”

“不能，我又不是幽灵。”

“哼，那也别想耍流氓！给我把眼睛闭上！”

“好好好，闭上了。”李微尘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陈青萝轻哼一声，打算继续脱衣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不能轻易相信男人啊！他说闭眼睛就闭眼睛啦？也许根本没有闭眼睛，捧着可乐爆米花就等着欣赏本姑娘脱光光呢？

“不行，我不相信你，也许你现在正瞪大了眼睛等着我脱衣服。”少女连连摇头，“我要用别的方法阻止你的流氓行径。”

她回到卧室，从衣柜深处拿出一副游泳眼镜，又从书桌上抓来一支记号笔。

刷刷刷！

眼镜片的正反面很快被黑色油墨涂满。

戴上了涂黑的游泳镜，陈青萝问:

“能看见我吗？”

李微尘摇头:“天黑了。”

很好。

陈青萝回到浴室，喜滋滋地开始脱衣服。片刻后，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终于洗上了盼望已久的热水澡。

脑海中，李微尘无奈地叹了口气——确实看不见。

但是能听见声音。水浇在肌肤上哗啦啦的声音，少女搓泡沫的摩擦声，和嘴中哼的歌……

不过，他对这个真的不感兴趣。

比研究青春期洗浴少女更要紧的，是准确理解自身的处境。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以后要做什么？

李微尘没有任何头绪，他只能听着女孩在浴室里哼的歌，一边出神地眺望着这海天一色。

似乎循着少女的心境，蓝色的海洋泛起轻柔的澜波。

“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也许这精神世界，确实是我的苦海。

被困于此，是我的命运。

***

洗完澡之后，陈青萝裹上睡衣，想了想，把捡来的项链挂在脖子上，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确认自己脖子以下都遮得严严实实后，她摘下了游泳镜。

“那个，李微尘，你能看到我吗。”

“嗯。”

李微尘淡淡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我在洗澡的时候想了一下啊，觉得你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一定是有原因的。”陈青萝侃侃而谈，“也许这是上天派给我的使命，让我满足你的心愿，度你成佛。”

“我为什么要成佛？”李微尘诧异地反问。

陈青萝的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她调整了一下枕头，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歪倒。她眼睛眨巴眨巴着: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再说了，你不能在我脑海里住一辈子吧。送你去成佛，不比在那个小箱子里住着舒服的多。”

“倒也是。”

“好啦，那你快告诉我，你的心愿是什么？”

“……”

李微尘再度陷入了沉默。

我的心愿是什么？

他靠在墙壁上，摸着自己的“心”。作为一道意识，理论上他是没有心的，但他又有一种鲜明的，心脏在跃动的错觉，这颗心脏曾为了谁而欢欣，为了谁而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