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十余年修炼，早已是寒暑不侵的林暄第一次感觉到寒冷。

他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依稀还是初学功法的时候，也就是才从碚城闹出笑话回转白云观，那时踏雪惊鸿刚有成就，他便将目标偷偷的移到这内院之中。

内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方河关自始至终都不允许他进入内院？甚至为此在门前挂上重重的枷锁。

林暄想不明白，也没有机会想明白，自他尚幼的时候便曾攀登到山顶观望过，只是云雾熙攘，迷离看不真切，大堂后的世界就像是一只伸出的魔爪，一次次的引诱他推开那扇门，甚至在梦里都出现过不止一次。

白云观的高墙并不高，可内院却在大堂背后的山丘之上，切莫忘记走上大堂有一段自下而上的青石板路，从墙尖到地面，少说也有八九米的距离。

高度虽高，终究是敌不过少年的好奇心，越是不让他知道，他就偏偏要知道，既然踏雪惊鸿小成，区区高墙不是信手拈来？

于是，林暄趁着方河关外出钓鱼，终于迈出了那一步。也就是那一次，唯一的一次，令他现如今都记忆犹新。

高墙后没有想象中的景象，没有住人也没有秘宝，更没有想象中的妖魔鬼怪，和寻常的花园并没有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坐落在最深处的庭院，只是那里看起来更像是以前住人的房间。

庭房很大，木制的房门前挂着一柄厚厚的铜锁，上面雕刻着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野兽，门房两侧的窗纸处处洞穿，风吹日晒下，早已是灰蒙蒙的一片，完全看不清房里的情况。

视线落到花园中，杂草丛生，林暄甚至还记得里面有一座枯井，更多的，则是院落中栽满的腐朽树干，已然枯槁得分辨不出是何种类，显然，其奥妙尽数藏于房中。

那时，方河关已经将浮屠交到他手中，林暄只需要跳下高墙，将浮屠往那窗纸上一捅，或许里面的秘密便会真相大白。

天事不遂人愿，正待林暄准备跃下的时候，方河关好巧不巧的回到院里，一眼便看见了林暄高高的坐在墙上，等待他的，自然是打骂和说教。

那也是方河关在林暄印象中发过最大的一次火，甚至直接将他赶出白云观，让他在树林里风餐露宿了半个多月，最后还是他哭着闹着服软，发誓不再进入内院，方河关这才勉强作罢。

再往后，他就没有动过心思往里钻。而方河关余下整整近一年的时间都没有给林暄好脸色看。

被勒令不许踏入的地盘，一个刚来不到半天的外人，竟是被温声细语的迎了进去，可想而知林暄此时此刻的心情。

林暄不知道方河关和茯苓之间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想知道，事实的结果就是，他的身边空无一人，甚至连小栗子也被夺走了。

观里空旷，堂后隐隐传出些笑声，言谈甚欢。

林暄定了定神，手中的鱼儿去水甚久，此刻变得奄奄一息，却是狠狠的甩甩头，忘却茯苓那略带抱歉的面容，妒意与恨意齐齐涌上心间，握紧拳头，不发一言。

......

“小暄，你在里面吗？”

柴房外忽然响起了声音，林暄赶忙收起手上的动作，一转头便看见茯苓面带笑容的走了过来。

“你来这儿干什么？饭很快就做好了，你在堂里等着就行。”林暄脸上稍稍有些不自然，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的看着茯苓。

茯苓将肩上的小背篓放下，环顾柴房一周，冲着林暄微微一笑：“我这不是给你送些食材过来么？听方老说你可是这儿掌勺的大厨，我是来学习经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