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扶过竹林，明月高悬于天，又是一轮圆月。

月圆之夜，灵气汇集。对于仙者而言，这或许是一个修炼的大好时机，但对于云从龙而言，这同样是一个撕心裂肺的日子。

林外，一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女子手中把玩着一根竹子，在结界外来回踱步。

林内，一红衣女子盘腿坐于低矮的黑山石之上。周遭灵气涌动皆入她身。她的头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万千灵气互不相让地钻进血脉之中，犹如成群的蚂蚁在她体内啃食着经脉。其中过程艰苦万分，而她也知道，今夜的苦痛才刚刚开始。

“龙龙，你准备好了吗？”帝君一袭白衣，苍老的手中握着一柄剑道。他看她的神情怜惜中带着心酸，仿佛也在为她哀叹这每月一次的仪式。

“好……好了。”红衣少女极为克制的微微颤抖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更为正常。

印堂穴、少商穴、耳尖穴，无为剑再次划破已有数道伤疤的皮囊，汩汩鲜血源源不断的从额间、手上与耳后涌出。少女的面孔显得更为崎岖。周遭灵气如受强烈磁场吸引般涌入她的心口，又通过三穴不断流出，重归于自然。

鲜红的血暗自隐藏在红衣之下。

流失的灵力涌动之处，惊起一片飞鸟。即使法力高深如帝君者，也为着强大的灵气逼得后退一步。

不是自己的东西用得终归力不从心。

少女隐忍着，试图将痛苦湮没在寂静无声之中，但血脉膨胀，刀划玉骨之痛撕扯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似乎能感觉到，体内的经脉不断为灵力充斥，在不断撕咬着，而那些经脉又相互拉扯着将这份苦楚传递。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期待着黎明。

都说有所得就有所失，这就是她生而为强者的代价。

月渐渐西沉，终于，结束了。

暗夜过去。于未历事者而言，不过一个平常的夜晚；而于涉事者而言，却是一道穿筋透骨的伤疤。

双手颤颤巍巍的向后撑着，微微活动早已麻了的双腿，一瘸一拐地爬下那块自少时便陪着她的石头。甫一走出禁林，灵渊上仙便匆忙迎来，双手扶着云从龙的手臂。

这灵渊上仙乃是近年来唯一一位在短短几年间走出浮生道，并连历三劫成为司海的仙。

灵渊望着她苍白而无半点血色的脸庞道：“好些了吗？”

“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哈哈……”话罢她一手虚浮地拿过灵渊手中的竹子，在手中毫无力气地转着，“好歹是一域司海之仙，就不能换个更有杀伤力的武器吗？”

“改造自然，便要用自然之物。这武器，不好吗？”看着她明明虚脱却要装作无事的模样来让别人心安，灵渊不由地有些心疼，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她的话。

“不好……借我玩两天。”云从龙一边往前踱步，一边转着那竹子。牵扯到的伤口再次流血。

灵渊摊开一手，召“回”，那竹子立即飞到她手上。她随之岔开话题，欲分散一下云从龙的注意力：“这与你那天外玄铁所制的无为剑自然没法比，但却可以数取胜。”

看着本就不善掩饰的灵渊，竭力想让她不再牵扯伤口的样子，云从龙越发觉得偶尔逗逗司海上仙，还挺有趣的。她淡定地擦拭完手上的血迹道：“无碍，小伤。”

灵渊见她不死心便略施法术，“唰”得一声将一个粗壮的竹子拦腰截断，把那粗得赛水桶般的竹子递给云从龙，道：“还是这个适合你。”

云从龙将那胖竹在手中掂了一下，便听见空心的竹子中发出“叮当”的响声，随即脸上转露出坏笑，“怎么？用来给我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