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诺克提斯城南。

冬日的第一场小雪初停，在农田与灌木上盖下浅浅的雪顶。

王都往南的驿路上，雪很快被过往的行人与马车践踏为冰冷的泥浆，让本就维护不佳的道路更难走。

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正朝北而行，缓缓停住了。

“少爷，”车夫对着身后车厢说，“前面路有点堵。”

“什么情况？”车厢里传来转动门把手的声音，“因为世界议会吗？”

“少爷，外面冷，您还是别开门了。”车夫往前望去，“可能是前面雪把路弄烂了，等驿站的人堆点稻草就行。”

“会耽误入学考试吗？”车厢里的人柔弱地说。

“不会。”

片刻，马车来到了拥堵路段尽头——一道设在城外的关卡。关卡的卫兵们说着什么，有些人便掉头离开了，有些人穿过关卡，继续向前。

“情况有些不对。”车夫说。他一揽缰绳，驭马停车。

“英明伟大！”守着关卡的卫兵大吼着。他看见马车上的大象图案纹章后，立刻朝后面大喊道：“这！这！嘎嘎！”

关卡后有人给卫兵抛来一袋东西，卫兵将袋子挂在腰间，走来。“抱歉，刚才没有携带言质，说不了话。你们是……南边的罗德里家族？”

车厢里的少年人打开门，咳嗽着站出车厢。

车夫说：“这位是罗德里侯爵的次子，帕西少爷。”

“城里现在有大规模污染。”卫兵说，“请你们慎重前进。”

“什么污染？”帕西·罗德里皱眉问道。寒风吹过，他卷紧皮毛大衣。“……北边真是太冷了。”

“只要在城里，人说出去的话会变成言质。”卫兵摇了摇腰间的袋子，“然后，如果你不携带言质，就不能说对应的词语。”

“这是什么奇怪的法术？”帕西想了想，“深星之塔马上就是入学测试了，我必须过去。”

“请您自便。但是，言质会磨损消失，现在城里很多人都找不到言质来说话了，世界议会都停摆了。”卫兵说，“我无法阻拦您，只能建议您尽量别去。”

“我知道了……真冷。”帕西缩进车厢。

“少爷？怎么说？”车夫询问着。

“继续前进。我必须帮家族学会法术，帮家族从沼泽地里振兴……”

“英明伟大！”卫兵交还回了那袋言质，“嘎嘎！这、英明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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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诺克提斯城都乱了套。

最初，人们发现说话后词语会自动变成言质吐出嘴巴，还有不少人觉得好玩。

随后，他们发现，离了言质无法说话。

恐慌蔓延。

人们慌忙收集着自己的言质，但不少人还是丢失掉了一些言质：被当成垃圾丢掉了，或落在了找不到角落，甚至是单纯说梦话时丢了。

世界议会暂停了。大部分代表的语言彻底丢在了开幕大会上。代表们吐出来的言质在主席台附近堆积成山，正在磨损。

没有人能靠近这座小山。一旦靠近，他们的脑海中会被成千上万的言质中的意义侵入，产生眩晕。

最终，这堆言质被法术转移到议会大楼里，分成几个小堆，供各个会议室使用——代表们只要待在这些言质堆旁边，还能使用堆中的词语说话。

只是，有些堆里总会缺失一些关键词语，导致讨论不畅。

世界议会的诸议程依然无法继续，与会代表只能干等着污染被解决。

诺克提斯城里，大家习惯了闭嘴不说话，避免自己尚有的词语脱口而出，变成言质。

街头的酒吧变成了新型的“聊天馆”。酒吧里收集、堆放公用的言质堆，大家可以在一旁借助言质堆聊天。

聊天馆也在针对聊天的主题特化。波波酒吧找来了各种法术概念词语所对应的言质，法师们就聚集于此；萝菠酒吧汇聚了更多的戏剧概念词语，剧作家与评论家们就在其中高谈不已。

至此，生活尚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