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章 各家自有各家愁(2 / 2)寻无定初首页

“这样的家庭关系中,夫君若是单宠主母,妾室便是物件;夫君若是宠幸妾室,又置正妻于何地?我自知这世道,原本女子就生活在重重规范教条之下,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人人都要求女子不得行差踏错一步,时时处处要以夫为纲,方能辅佐夫家,兴旺家族——但,为何男子的顶天立地要以女子牺牲自我才能完成?世间一切如是,婚姻亦如是,不过是往女子身上套上重重枷锁。”

“即便是不纳妾,婚姻关系中,又如何保障女子的权益?人生在世想要过得畅快,自是有‘公平’二字作基石,若非一夫一妻,何来平等?若无平等,又何来幸福美满之说?”

“我不愿强迫心爱之人恪守我的行为标准,但若不能尊重我的要求,做不到这一点,我便自己过一生也无甚要紧……”

袁无错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愣在原地,他思索了半晌道:“我理解,你先别说自己过这种话,我我、我听不了一点儿……”

他缓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纳妾,不养外室,不流连花丛,这些我都做得到!我你还不知道吗?洁身自好得很,苍天可鉴!”

“我知这世间女子皆不易,除却那些敢对你不利的,自小起便从未为难过任何一个女子,以后也不会为难任何一个女子,你便放心,看一个人不光看他说了什么,更要看他如何做的,若我有违今日誓言,你便是自由的,随时可以离我而去。”

他最怕的不过是她离开自己而已。

薛云初见他双眼中有盈盈光辉,面色真挚无比,带了十二万分的诚恳和二十万分的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仿佛就等着自己给他一个答案。

她被他盯得一时不知道双手该往何处放,只觉得热气蒸腾,一时如坐针毡,喉咙发干,刚要张嘴,虞晚苼抱着一堆稀奇古怪的家伙事回来了。

“袁七哥,你看,这是福宁公主给我的,全是些杨琴锁鲁班锁。你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两人听到虞晚莱的声音,立即各自收回目光,一个假装看墙上的一幅画,一个假装看手里的《奇异志》。

待虞晚莱哗啦一声将那一堆各种玩意儿放在桌上,连薛云初的书都被压住了。她立即清了嗓子正色道:“二哥,你都是马上要成亲的人了,怎的还在玩这些小玩意?也就公主殿下天天纵着你。”

三月,太子定了邓培颛的女儿邓润为妃,侧妃则定了严家八姑娘严佩竹和林家女儿林兆匀,半年后便要册封了。

四月,虞晚莱与福宁公主大婚。三朝回门的时候也是十分热闹,但是当夜,严家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严大娘子自尽不成,叫人救了下来,一夜闹得鸡飞狗跳、喧闹不宁。

此事原本瞒得密不透风,但是去施救的太医正好是虞绍铨,便不由得薛云初不知晓了。

虞绍铨对着薛云初道:“你可与那严家大娘子有旧?”

薛云初闻言抬头,诧异地答道:“不曾,只在梁家的金梅赏花宴上见过一面。怎的了?“

虞绍铨道:“那孩子,哎,你要不去看看她?她如今存了死志,我为她诊脉的时候,她说想见一见玥嘉郡主。”

“她要见我?为什么?”

“大概是有心结解不开吧。”虞绍铨叹气道。

第二日,在袁九娘子和凌双双的陪伴下,薛云初到了严府,出来迎接的正是严敏淳的夫人程咏婵。

程氏十分热络地道:“玥嘉郡主安好,九妹妹也来了,这位是?”

薛云初客气道:“这位是我的师姐。”

“噢,师姐安好,快请进!”

到了花厅内,程氏一直拉着薛云初和袁九娘子不停地介绍着新茶和布料,薛云初客套几句,程氏便滔滔不绝地展开细说着布料的所有细节。

直到薛云初发现花厅外有个丫鬟十分焦灼地在月亮门处揪着帕子转圈,她心念一动,方才意识到程氏在拖延时间,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道:“程夫人,此次过来叨扰全然是为了看望严大姐姐,还请程夫人行个方便。”

凌双双手持长剑,抱着胳膊站在她们二人身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程氏一愣,笑容即刻恢复道:“大妹妹今日身子不爽,吃了药正睡着呢,今日恐不得空,若是过了病气给郡主和九妹妹就不好了……”

薛云初听了这样一番话,眉头微蹙,直视着程氏道:“当真睡着了?”

程氏少见薛云初如此直白地质疑她,一时间面色有些变了,复又笑到:“自然是真的。”

话说到这里,薛云初总不好硬闯,面色平静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再来便是,告辞。”

说着带着袁九娘子便站起来要走,程氏神情稍有松懈,边跟着送她们二人出门,嘴上便作势挽留道:“怎的刚来就要走,不若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薛云初猛地回身道:“也对,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程氏被薛云初突然杀的回马枪给惊得一愣,但是话已经出了口,已经不好收回来,只得干巴巴地道:“那便、那便太好了,我这就叫人备下酒席来。”

说着便招呼着婆子前往厨房传话,又伸着手状似无意地将她们往自己院子里引,实则是阻拦她们与严大娘子院子里的人打照面。

那夜她与严大娘子促膝长谈后,大娘子便寻了短见,那手腕处的伤口深可见骨,可见她是存了死志,不愿再活的。

可是女子嫁人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一个姑娘家,十九了还在娘家门上不愿嫁人,不是叫人戳她这个做嫂子的脊梁骨吗?

何况她让她嫁的有不是什么不好的人家,那是曾经的太子詹事,如今家里半个妾室也无、家大业大只有他一个男丁,只要她嫁过去,为肖夏全生个一儿半女的,后半辈子不就有靠了?

她为这个姑子殚精竭虑,思虑周到,没想到她不声不响的,竟寻了短见!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待婆母看了满地的血,吓得不分青红皂白地请来了虞院使,她便知道这事儿怕是要瞒不住了。

没想到第二日玥嘉郡主就来了。

严大娘子怕是向虞院使说了什么,才叫这个平日里从不与严家姑娘相交的郡主今日突然到访。

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