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家族的决定，秦武不好多言语，因领会了秦效忠拍他后背三下的用意，便也退出了议事厅，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别院。

从主院到别院最近的路便是穿过一条数十米的游廊，两边亭台楼阁，金碧辉煌，假山成群，孔洞相连，一挂银川从后山云雾之中飞流直下，过孔洞如吐珠环，润泽一方草木，其间佳木秀丽，奇花灿烂，暗聚石桥之下汇成一条雪浪小溪穿廊而过，流入花木深处，曲折来回，戏于石隙，美得如一幅画卷。

穿过游廊，进入自己的别院，抬头老屋三间，萝藤爬满危墙，枯井和断桩相伴，冷风与落叶作舞，多年未回家，这里荒凉了很多，没人管，没人来，更没人疼它。

他一个没娘的孩子哪里还有人管，有人来，有人疼？

方才在议事厅中，长老的话秦武不爱听，但是说的人多了，他似乎在心中也曾以为过，他的母亲是大家口中骂的那样，是个“坏女人”。

小的时候，王氏时常暗中对人说那个女人是坏的，是贱的，无耻下流等等，这些话时常被他听到记忆最为深刻。

那时他信了。

然而老奴的欲言又止，其中的意思应该是小姐似乎为他做了很多事情方才让他留在了秦家。

这样的女人能是坏的？

他的心很乱，头很痛，好像要裂开一般，握紧手中的剑，凌厉的目光中藏着说不尽的委屈。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拔剑问路。”

“当”的一声，宝剑拔出，豪光一闪，一道剑罡宛如长虹，将枯井旁的一段水桶粗的老树桩劈得粉碎。

按照秦武的理解，秦效忠拍他后背三下的意思必然是让他夜里三更来后院找他。

三更鼓响，月上梢头，秦家后院。

秦武独自一人来到后院的铁门前。

铁门半开着，他便走了进去。

进入后院原本满池塘的荷花早已被烧没了，周围的花草树木也在一场无名之火下化为了灰烬。

独留下几间老宅，以及池塘边上的一座四角亭。

这里原来是秦家的祖宅，现在变成供奉祖先的祠堂，只有每年祭祀的时候打开，其他时间都是用铁链锁着，不让任何人进去玩耍。

今晚的月光羞蔽了半边，不过倒也明亮，洒在水面波光粼粼，时而有金色的鲤鱼跃出水面，激起一阵浪花。

秦效忠早已在四角亭中等待，见秦武果然来了，示意其先关上院门。

秦武照做关上了院门，缠上铁链后却用一根手指粗细的木棍搭扣，这一画蛇添足的顽皮举动让秦效忠有点不满。

“想别人都说我儿顽劣，没想到多年试炼还是没有好改，修为定然很难长进，我得帮他一把才行。”

秦效忠独自思忖好，见秦武关上门迟迟不动便咳了咳，叫秦武过来。

秦效忠长相一般，但为人最讲情义，高额骨，高鼻梁，面如削铁，高长身材，有一股不屈的神韵。

他见秦武走来，微露笑容，迎出四角亭，一把握住秦武的手，关切地道：“吾儿瘦了，在铁炉城一定受到了不少罪，快给我讲讲那里的情况。”

秦效忠素衣素帽，腰间系白色荷花玉腰带。

这条腰带秦武是第一次见。

秦武不知道秦效忠为何如此打扮，便将铁炉城的战况简单说几句。

本以为秦效忠深夜让他来后院有什么大事要交代，却是一些嘘寒问暖的闲话。

他便耐着性子回完，方才问道：“父亲，如今我已经成年，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

秦效忠似乎已经猜到秦武想要问什么，便让秦武一起到四角亭中坐下，目光低垂，叹了一口气，道：“当年你母亲最喜欢深夜到这个四角亭中玩，那时候还没有你，我虽然公务繁忙，但是却能抽空陪她，虽然时间少了一点，但很开心。”

说着秦效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指着秦武坐着的地方继续道：“你娘最喜欢坐在那里看我为她舞剑，尤其是那一招。”

秦武不解地道：“哪一招？”

秦效忠并指在胸前一划，凭空拘来一把宝剑抓住，说道：“你心性顽劣，天资又愚钝，让你将秦家剑法修炼到更高的境界，短时间内显然不可能，所以要想赢秦彪必须出奇招，看好了，这是我和你娘在各自剑法上自创的招式！”

“呼——”一甩衣袖罡风骤起，腾空而上，剑招展开，霎时间天地失色，好似有一只凤凰击上九天。

接着身法一变，凌空虚渡，回首陡然刺出一剑，寒光掩月，惊得秦武脖子一凉，不由得站了起来。

“这叫做有凤来仪，非梧不栖；再看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说着秦效忠一抖剑花，俯身而下，将秦家临高击下的剑法和另一种剑法融合，寒光落处，好似大河扑面，发出阵阵铿锵剑鸣，气势恢弘，竟然没有一丝破绽！

秦效忠演示完毕，收了宝剑，问道：“可看明白了没有？你天资愚钝，若是记不住，或者不懂，我可以再演示一遍给你看。”

这套剑法中尽管融入了别家的剑法，但并不复杂。

秦武道：“不用。”

秦效忠有点不信，将手中的宝剑递给秦武道：“好，那就用我的剑演示一遍给我看看。”

秦武推开宝剑并不领情，反而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中，道：“用这个比较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