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源又梦到了很多，稀奇古怪、各种模样的东西挤占了他的思想，这算得上一个噩梦。

他感到脸上一阵清凉，有人在擦拭他的身体。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疼，连眼皮都撑不开，他只得开口问：“是谁？”

“是我。”是让他无比亲切的嗓音，柔和又绵软，不响亮但极清楚，好听，这正是将他从疯狂中拉回的女声。

他躺着，没有能力起身，他想抬起手，但他的手被她拉住，按了下去。

戮源有些无措，他醒来后第一次与女孩拉手，那种触觉着实很舒服，也很熟悉，不过他还是不习惯。

她的手比他的略大，手部的皮肤像卵石一样滑，很细嫩，也很有弹性，让他的心绪很平静。

“歇会儿罢，你太累了，就是戮泉做的身子，也不能乱糟贱它。”她两只手一齐握着他的手。

“这里是…哪里？”戮源终于睁开了眼，案台上有昏黄的烛光，自己躺在床上，看起来夜已深了。

他侧头去看她，果然音如其人：

百褶裙，素锦衫，垂髻梳下，更比月姣娆，烛光黄，不掩人面好。

粉中白，白中粉，貌欺众艳，一枝独得妙，目流连，未觉春色少。

真个好看，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她不像睛凄那般艳丽，但有着难得的朴素美，不施粉黛，就赢了他人太多。

两人一对视，她目光一抖，不再敢看他，松开了手，只是扣着自己指甲。

“你我，是不是见过？”戮源有些昏头昏脑，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我也是岁匠师刚刚做出的，跟你一样，怎么能见过呢。”她忙解释。

想起来了，他刚刚见到岁姑娘时，她面前的桌上便摆着一具丰满的女性躯体，想必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

“怎么称呼你？”

“你是戮命泉所做的奇偶，便叫戮源奇偶，我是痴愚泉所做的奇偶，就是痴源奇偶了，叫我痴源便好。”她掰着手指头，不敢抬头。

“那…我这是，在城内么…”戮源问。

“你受了伤，晕倒了，密成把你送来这里，岁匠师给你收拾半天，才弄好的。密成和宏剑都已入朝复命去了。”

“噢…岁姑娘跟我说，我要去城东杀敌，若杀得，就能活命，若杀不得，就是死，听她话，我便去了，谁知先有虫子啃我，又有泥兵围我，后来有凶兽咬我，还有无面人来杀…这儿，究竟怎么了…”戮源终于遇到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他把心中淤积的话都吐露而出。

痴源有些犹豫，转着眼珠，不知该不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