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只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膜，唰的一下便进入了另一层空间。

这是个金碧辉煌的房子，中央那张大桌上摆满了东西，细细看去，全是些馒头烧饼烧鸡，而王二此时正坐在桌前吃得满嘴流油。

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女人正在为他捏肩捶背，女人未施粉黛，只能说是中上之姿。

这好像是在王二的梦里，连做梦都只知道吃这些，看来人真是很难想象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季秋很难说明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既没有实体，又不像是一个飘荡的灵魂。

如果一定要说明的话，更像是一双注视着这个梦境的眼睛。

忽的，王二这梦境世界产生了一阵涟漪，一个女人就在这片涟漪中缓缓凝成了实体。

这女人体态丰满，冶容多姿，身着彩色锦衣，瞧来美丽端庄，一进来就有种与这个乍富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玉指轻敲桌子，那沉醉于美食中的王二便被惊醒，抬头望去，眼神中惊喜与惊惧混杂在一起，赶忙跪地匍匐，不敢再看。

“柳神大人，柳神大人，我王二一直虔心供奉，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决定自谋生路的，您不是来惩罚王二的吧......”

他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此时的磕头的声音倒是变得清脆，在这空荡的房间回荡。

突然间，王二发现自己的头再也磕不下去，他不受控制的抬起了头，注视着眼前那个端庄的贵妇人。

“你呀，缺了几分用心，心不诚，你说的虔心供奉数月有余，为何我却没有收到一丝香火？”

贵妇人开口说道，声音温软，即使季秋听来，也好像有虫子在往自己耳朵里爬。

而能给目前这个状态的自己带来这种奇妙的感觉，这柳鬼还真是有几分手段。

王二此时更是不堪，眼神迷离，脑袋晃荡，给人一种他随时会在梦里再次睡去的感觉。

“你前天带来的那个女人，我很喜欢，你明天要再给我带一个过来哦~”

女人微微蹲下，像个慈爱的母亲一般，将王二的头埋进自己胸口，左手轻轻搂住他，右手则舒缓的抚摸着他的后脑。

在季秋看来，这个王二已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几乎是在任由这个柳鬼摆布。

而他更相信，在王二醒来之后，他在梦里听见的话会深刻烙印在他脑海里，他会把柳鬼说的事情当成最重要的要求去完成。

这些妖怪，真的就将人心操纵至此吗？

季秋感觉有股无名火在升腾。

而当再次看向王二时，季秋愣住了。

这个人，这个好吃懒做的烂赌鬼竟然在哭？

季秋瞬间感同身受一般，莫名的涌出一股巨大的悲伤。

王二眼睛仍是一片浑浊，可他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溢出。

而那贵妇人感受到王二的泪水，却有些不知所措松开了怀抱，他为什么会哭呢？

在母亲一般的怀抱里，不应该感觉到安心和温暖吗？自己当时在这个怀抱里，明明感觉到了无尽的温暖。

他也的确在笑，可是。

“小霞，小霞......”

他的嘴巴在无意识的嗫嚅着。

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妹妹呢？怎么能忘记自己的妹妹呢？

与自己相依为命长大的妹妹，被自己亲手推进火坑的妹妹，竟只能在梦里才能想起吗？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水与笑容挤在瘦削的脸上，堆砌出一个难看至极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