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被萧晚雷霆般的行为吓到而有所影响的心态，握紧双拳走到了昏迷的狼人身边。

她闭了闭眼，使用了「追猎」。

无形的束缚开始在狼人的身上蔓延，逐步将之锁住，一点点削弱着对方的力量，令狰狞似狼的面容渐渐柔和，露出男人原本的面容，他的身躯也渐渐缩至两米左右，不再那么肌肉虬结。

“加油。”夜笙简短地鼓励一句，轻盈退至萧晚身边，一屁股坐在还没复活过的女巫身上，默默守望着周末。

周末静立数秒，蹲下身伸手按在了依旧昏迷的玩家脖子上，五指感受到了那不断鼓动的颈动脉，感受到了那承载着生命的温热液体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的奔流。

她感受到了生命本身。

女孩的身体开始颤抖，幅度不大，却逃不过夜笙二人的眼睛。

她的五指拉长变薄作五柄指刃，拢在了他的脖子上，只需轻轻一用力就能将那脖颈割开大半，再强的自愈能力也无法挽救这份伤势。

可周末却迟迟没有动作，沉默的房间中只有她的呼吸渐渐粗重，变成喘息，变得窒息，像是即将在空气中死去的鱼那样，渴求着救赎。

走出这一步，就无法回头了。

看着周末的背影，夜笙呢喃道，“去吧。”

于是，伴随着那一声哭泣般的嘶吼，女孩的五指猛然合拢，令炽热的鲜血溅满了全身。

然后，纯然的寂静便降临在了这个房间中，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许久，女孩才缓缓地收回手，冰冷指刃收缩变回了纤长的十指，她看着那上面沾满的殷红的血，沉默地起身，捂住嘴冲向了卫生间。

萧晚叹了口气，“真是为难她了。作为一个普通人，光是看到这些尸体没有被吓到叫出来乃至精神失常就已经足够坚韧，如今却得亲手杀死某个人……”

她顿了顿，“你本可以选择让周末追猎神职者，不用受到一点伤害也不用伤害别人地通关。”

“首先，我不认为这游戏会对鬼阵营这么好，只要互换身份就能轻松摆脱杀人额度。”

“其次，就算它真的如此，那也只是把这件事向后推迟罢了，只要这游戏继续下去，总有一天她也得杀人。”夜笙贴心地帮周末关好门，不让哭喊和呕吐的声音传到外界，“与其让她一个人承担，不如趁我在她旁边的时候跨出这一步，适应这一切。起码我还能给她兜个底。”

“你听起来怎么有点像老父亲？”

“就当是回报平时方忆和她对我的照顾吧。”

萧晚耸耸肩，“我可不觉得这算什么‘回报’。唔，话说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吗？”

夜笙摇头道，“这个……就比较抽象了。大概是高三的时候吧，我为了复习有点焦头烂额的，所以一如既往地遇到卖粉的就没给好脸色看，谁知人居然是团伙作案，一下子叫出来十几个人。”

“然后你搏杀了一个逃走了？”萧晚猜测道，她隐隐觉得这个故事有点熟悉。

“不。”夜笙看着前方，眼中却没有倒映任何事物，“我失去了那段记忆，当我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午，我躺在自家床上，浑身是血。”

萧晚神色微动，终于察觉了那熟悉感的来源，“你就是那个案子……”

“对，我就是那起案子的始作俑者，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强杀甚至分尸了十四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的。”

夜笙低笑一声，“而且在带着一身血的情况下居然一点也没被发现地回了家，也没人察觉到我失踪了两天，这就是存在感低下吗？”

“自那之后我杀人的时候也不曾再有过什么特别的感受了。”他长出了口气，看向女孩，“我都说了这么多了，那你呢？”

萧晚沉默片刻，开口道，“我……”

她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我第一次杀人，杀的是我的父母——”

“好了不用说了。”夜笙连忙止住她的话头，悲哀地捂住脸，“比这个我真比不过，冒犯，冒犯。咳，你不是会时停吗？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女巫？”

“其实还好，不过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跟你说的事情。”萧晚低声说完，声音重新轻快起来，“至于你的疑问，首先，那并不算时停，严格意义上只是将我以外的时间流速减缓到几乎静止而已。”

“然后，在通过「时间之书」进行一般性时间操作的时候我会付出某种可逆的代价，但倘若在操作的同时做出某些行为就会导致这代价变得不可逆……嗯，真正的时停也是如此，且代价更为高昂。”

“某些行为？”

“我很难具体地描述是什么样的行为，因为那都是我直觉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大部分直接影响他人生命的行为都是如此，我之所以敢杀女巫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的直觉没有阻止，这让我确信她们不会因此而真正死亡。”

“原来如此。”夜笙点点头，犹豫片刻，反手从虚空中掏出了日记本在萧晚眼前晃了晃，“等价交换，虽然我感觉我的规则物和你的「时间之书」比不了一点……它的名字是「命运之书」，目前我探索出的它的唯一用途似乎就是给我加点buff。”

萧晚若有所思，“比如，变得足够幸运？”

“对。”夜笙说完便沉默下去，许久，仿佛内心的某种争执终于有了结果那般，他抬起手指向卫生间。

“萧晚呐，我看你如此善良，刚才一定很同情周末吧？”

“是有点，但——”

“那我这里有一个有且仅有你能做到的方法可以疗愈她现在受伤的心灵。”夜笙满脸真诚地看着萧晚的眼睛，嘴角却漏出诡异的笑，“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