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小沛。

吕布望了眼城楼下的士卒，这些从并州而来的兄弟，已经所剩无多。

从当初名冠天下的吕温侯，到如今四处漂泊的三姓家奴，这些年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唉……”

念及此，吕布不禁发出一声慨叹。

“父亲，何故作此长叹。”

一名身着戎装，英姿飒爽的少女朗声开口，眉宇间透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英气。

出言者，正是吕布独女吕雯，字玲绮。

吕布抬眸望了眼天，感慨道：

“过去董卓作乱，祸害王室，关东诸侯群起而攻之，终不克。”

“我杀董卓东出，关东诸将却无一人肯接纳我，还都想杀我。”

“如今我军新败，刘备只怕不会放过我……我真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吕布这简短的一句话，却是他一生最好的写照。

他与他的军团，都武德充沛，战力彪悍，本应在乱世中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可他们却都缺乏政治目标，只看得到眼前利益。

风吹到何处便是何处，浪卷到何方便是何方。

譬如吕布，纵观他一生，明明底子很好，却让人完全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究竟是想佐董卓篡汉，还是扶王允兴汉。

是夺曹操兖州进取中原，还是占刘备徐州以行割据，他不知道。

是安居袁氏兄弟麾下做个名将，还是收服张邈、张扬，做一代霸主，他也不知道。

他在中原的这几年里，仗打了不少，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抓到什么便是什么，没有半点信念与规划，总是得过且过，缺少主见。

……

沙沙沙。

脚步声自城楼上响起，陈宫来到吕布身边。

“据我们的细作刺探，此人乃是一位山野隐士，在刘备征讨袁术时投效的。”

“除此之外，再刺探不出任何履历来。”

吕布眼神中满是狐疑，皱眉道：

“我听说此人不过二十出头，彼竟能识破我军动向。”

“徐州果有此奇人耶？”

这种人才竟叫大耳贼给撞上了，如果不是他，或许徐州现在已经是他吕布的了……

“什么山野隐士，什么世外高人。”

“我看不过是个小子，言过其实罢了！”

吕雯十分不屑地在一旁说道。

在她看来，这一定是刘备在虚张声势，故意造势，想引起他们的恐慌。

“此言有理。”

部将侯成在一旁连声附和。

“兴许这所谓的小郎只是大耳贼的虚张声势，压根没有这人。”

诸将彼此议论，多数都应和侯成的猜想。

他们大多人都不愿承认，也不愿接受自己败于一小郎之手。

就连陈宫，也是将信将疑。

偷袭下邳之计，是他一手谋划。

若是被陈登这等名士识破，倒还情有可原。

可若说是被一年不过弱冠的山野布衣识破，实在是有些荒唐了。

汉朝等级森严，知识分子基本上被世家门阀所垄断。

普通人连接触书籍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山野小子，怎么可能有如此大能呢？

陈宫眼眸微蹙，捋着颔下髯须说道：

“李翊此人是否存在，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