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帐门大开，刘艾起身走向门口。

只见曹操跟荀彧两人，亲自端着好酒好菜，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孟德，文若，你们这是？”

营帐中不乏侍女和下人，曹操却还亲力亲为，这倒是让刘艾受宠若惊，无所适从了。

“刘宗正一路舟车劳顿，我和文若带着美酒给你接风洗尘来了。”

曹操端着酒菜，屏退帐内歌女舞姬，直接就在帐内右侧的位置坐下，荀彧就坐在左侧。

这下子刘艾犯难了，只剩帐内主位给自己了。

若是天子亲临，坐在主位是合乎礼节的。

但刘艾只是使节，在外面摆摆架子也就算了。

私下到了营帐里，若是再压曹操一头，那就是喧宾夺主，不识时务了。

于是刘艾走至曹操座前，十分客气礼貌地说道：“孟德，请上座。”

曹操站起身来，拒绝道：“宗正大人来到颍川，代表的是天子，我曹操怎敢坐在天子之上？”

曹操作为曹营之主，去坐主位也无可厚非，但却坚持坐在侧位。

于是刘艾说什么也不肯落座，和曹操再三推辞，曹操也再三请刘艾上座。

荀彧见状，开口提议，大家都坐侧位，将天子符节放于主位之上。

这个提议好，刘艾欣然接受，将符节安置在主位，自己则和曹操对坐。

别看让座只是一件小事，不值一提，但这样的小事往往能发挥巨大的能量。

刘艾对此的触动很大，得出一个结论：曹操真的很讲礼，很敬重天子！

“陛下迁都洛阳，百废待兴。操几次遣人往见天子，都被苌奴拦下。正发愁时，宗正便持节而来，真乃曹操之幸。”

“只是不知，宗正一行为何如此狼狈，莫非中原有贼寇作乱？”

曹操端起酒杯，邀刘艾和荀彧共饮。

刘艾痛饮一口酒，心中像是千言万语一般。

无论在长安，还是洛阳，朝廷里始终是一群牛鬼蛇神，刘艾是有口难言，不敢说真话。

但自打入了颍川，来到许县曹营，刘艾深深地被曹操折服，于是将心中诸多事，尽数说出。

皇帝身边有哪些个忠臣贤士，又有哪些个乱臣贼子，再到皇帝东归洛阳途中的各种事件，前因后果，通通一吐为快。

曹操和荀彧也是合格的听众，每听到天子受辱就捶胸顿足，每听到忠臣救援就拍手称快。

最终，曹操和荀彧从刘艾哪里获取到以下三个关键信息：

第一，京都洛阳真的很缺粮；

第二，韩暹手里其实没有多少兵马；

第三，皇帝刘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前面两点，曹操和荀彧早就猜到了，至于第三点倒叫曹操和荀彧洗耳恭听。

为什么说皇帝刘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刘艾也是从伏皇后、董贵人和宋贵人那听来的，作为刘协仅有的三位老婆，竟然都说皇帝性情有变。

看来皇帝真的变了，那究竟是哪里变了？

刘艾给的结论是：心态。

刘协出生便丧母，从小被奶奶董太后抚养长大，他饱读诗书、聪明过人、临危不惧。

却九岁被董卓扶上皇位，整日担惊受怕又忧心天下。

这样的皇帝，心态是悲观的，行事是消极的，形势是被动的。

但是自打回到洛阳后，刘协像是变了一个人，一点也不悲观，心态很好。

皇帝找妃子侍寝的频率变高了，说明皇帝在筹备国本。

皇帝不吃野菜，绝食跟韩暹抗议，说明皇帝不甘心被权臣压制。

皇帝找刘艾给曹操宣诏，说明皇帝在图谋中兴社稷。

以上种种，都是皇帝刘协心态变好的迹象。

只要皇帝心态好，国家就还有救，忠臣也就还有希望。

曹操和荀彧离开刘艾帐房后，在营中散步。

“文若，你觉得天子性情大变的原因是什么？”

聪明一世的曹操，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莫非是吃野菜能改变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