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九章 美名事罢离乱奔(2 / 2)青花处处开首页

“好好,小叔错了还不行嘛,真是一枚小辣椒,不经招惹就甩出辣气冲天的味儿,不过叔喜欢,这样才能不被欺侮,才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

说道此处,眼睛一瞥,余光扫向立在一侧的郭鸣谦,语气突然变得清冷起来,“小迪,你可不要一味地做好人,那小子可不像是好人呢?!瞧瞧他呆头呆脑的样儿,一副欠敲打长相啊!”

瞧着赵迪不依不饶张牙舞爪的气愤模样,赵明诚本想在逗弄一番的念头瞬间掐灭,他可不敢在挑战侄女的怒火底线,“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个吃亏的道理他可是记忆犹新。每每想到身边倏然出现一位伶牙俐齿的怨女,耳朵就再也禁受不住酸痛难忍的揉搓体验了。

别看赵明诚人高马大的,满腹肌肉力大如牛,性子却是平和稳重,少与人争执,更不要说与邻里吵个面红耳赤,唯独面对小妹赵明慧,脑袋就不由自主地低下,俯首认错的模样堪比乖乖男,任谁见到此般表现,都难以将在外风风火火与居家温顺可人的两级形象化为一人。

“真是的,不就是有你小姑撑腰嘛,至于在小叔面前耀武扬威,真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赵明诚心灵世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热情似火,嘴里不停发出讨好的语词,这般嘴脸也没谁了。

赵迪洋洋得意抬起高贵的头颅,迈着八字步,横走三秒,纵行三息,小大人姿态赢得郭鸣谦嘿嘿直笑,笑声里有欢呼,有惬意,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赵明诚内心一叹,终于放下沉重负担,这个小祖宗,咱是惹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啊,顺从有活路,逆行死翘翘。

听着赵明诚吹奏的笛音,二人早已忘却方才的怒气冲冲,沉浸在春风拂弄杨柳、吹皱一池回塘的美妙境地,耳畔仿佛飘来缕缕清香,那是池塘岸边夭夭桃花分发的美味,那是白玉兰施施然洒下的温醇,微微迈动玉足,溅起的花泥好似玩兴正浓的精灵儿爬上你的衣角,每一处都流下滴滴纯正的醇酿,未待吸吮便已经陶醉在无边的香色海洋里。

听君一曲,洗涤心灵,笛音妙之巅峰,三月不知肉味都不能形容其一二,叹为观止亦不可描绘内心舒惬半分。

郭鸣谦虽不知此为何境界,心中泛起惊涛足以表明他对赵明诚的膜拜敬慕。

常言道,上天降下极致才华,必会收走一份回礼,那便是口口相传的天妒英才。任谁也不相信这一天会来的如此突然,使人没有任何准备,一夜之间这方世界好似换了人间,高高兴兴手拉手舞蹈正兴之时,垂头丧气脚步灌铅不能挪动分毫,这是心生极端悲痛所致。

赵明诚斜倚门前,二胡声窃窃私语之际,嘴角不知何时溢满鲜血,滴滴汇成溪河,坠落地面,掀起阵阵尘烟,迷糊了街巷,惊恐了柳杨,吓得鸟雀不敢发声,呆呆地瘫坐枝头,迷失在血红惨白交织的世界里。

“血,血,流血了……”

眼见至亲口吐血块,身陷危境,赵迪早已忘却了冷静,狂呼大叫起来。

“别紧张,我这就去喊人,你在这儿盯紧些,别让三叔摔倒啊!”

郭鸣谦虽然心生害怕,还是保持着一些镇定,稍稍安抚赵迪,给出相对合理建议后,转身迅疾离去。

“鸣谦,你快些啊,快些啊……”

赵迪嘶哑的呼喊直追远去的郭鸣谦,期盼抢救之人快快到来,拯救亲亲小叔于水火,再次聆听妙曲于身畔。

且说郭鸣谦急匆匆奔走相告之时,途中经过村中小河,正巧遇见戏水的赵明慧。

但见她躬身猛然撩动一抔溪水,洒落之间,抖起朵朵浪花,惊得鱼儿纷纷摇摆尾巴逃向水草根处,稍待片刻,探出红黑相间的头颅,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敌情,那可爱的模样真是惊爽了赵明慧,清脆的笑音不时漂流在溪畔,荡漾着纹波,斜斜穿向杨林。

“噫,小鱼儿,别跑哟,看我的九阴白骨爪!”

清音划过河面,吓得草丛间的鱼儿傻傻不敢逃跑,佁然不动,仿佛被孙悟空施法定住似的,可爱呆萌极了。

“小姑姑,别再嬉闹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郭鸣谦急促的声音如火箭般超速奔去,惊得赵明慧脚下一滑,手中的石子“叮咚”坠入溪流,唤醒了沉浸在迷糊状态的鱼儿们。趁着“恶魔”失神的片刻,小鱼儿好像开了七窍,智慧之花已然生根发芽,美尾一摇,俶尔远逝,毫不留恋水草间阳光下澈的温馨。

“小谦子,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什么大事比本姑娘捉鱼还重要?你的耳朵痒了,还是屁股酸了!”

赵明慧顾不上被溪水打湿的衣衫,横眉冷笑,哼哼声不断,素手捻动间,玉足划来划去,似乎在酝酿着不知名的进攻。待到时机到来,给郭鸣谦一个螺旋式上升的捶打,让他知道行走在社会大道,稍不留心,陷阱埋伏处处有,坑害捆绑时时在。

“小姑姑,谦谦怎敢在您老面前耍大刀啊!是小叔出事了,他晕倒了,吐血了,可吓人了,小迪还在那儿照看着,我就跑回来喊救命呢!”

话音未落,赵明慧一个箭步跃至郭鸣谦跟前,两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镇静从容不复安闲,慌乱恐惧已在作祟。

“疼,疼!”

出于本能,郭鸣谦用力甩动肩膀,竟然将赵迪推将开来,惯性让推搡产生基点爆发的恐怖竞相,但闻一声“哎哟”之后,肉眼可见赵明慧横倒在河畔,抽搐一番后,动弹不得。

“啊?!小姑姑,你可别吓唬谦谦,别开玩笑了,快起来,咱们还要给小叔救命呢!”

郭鸣谦蹲下身子,使劲摇晃着赵明慧,试图唤起她生命的意识,几次摇动无果后,惊悸的泪水哗哗流下,哭声震天,哀痛铺路。

“莫哭,莫哭,再哭就不乖哟!”

一道天籁之音如母亲的手轻轻抚弄着郭鸣谦受伤的心灵,抚平了哀伤,热烈了情怀。

“呃?”

郭鸣谦惊诧难耐,属实不知赵明慧为何站起身,突兀地立在自己身前,还化身规劝大神,拍拍他的肩膀,轻声细语唤起他那将要远去的思维。

“小谦子,你方才是欺骗我的吧?我记得你常常谎话连篇的,张口即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赵明慧瞪大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满目都是怀疑,面颊全是不信,红润的嘴唇张合间似乎在吞吐着迷惑。

“小姑,小姑,小叔不行了,呜呜呜……小叔不行了,他不行了……全身都是血,都是血……”

正戏耍郭鸣谦兴奋上头呢,没曾想侄女带来惊天噩耗,霹得赵明慧头痛欲裂,感觉天地倒悬,日月失色,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竟是难以发声,嗓子化成喑哑的黑暗魔灵,不复生出丝毫音节。

良久,神经终得回转,在哀嚎痛哭声里,赵明慧抱头飞向哥哥横躺之地,

木门旁,墙根处,滴滴血液将地面染成火红,熏得墙角不能停留蚊虫半只,连微风都不敢驻足分秒。

“哥,哥——”

赵明慧丝毫不顾哥哥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儿,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深深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希望奇迹之花绽放在眼前,再次闻听哥哥亲切地喊她一声“小慧”,感受哥哥温柔地梳弄额前秀发。

“哥,你醒来,醒来呀……我是小慧,我是你的慧儿啊……”

赵明慧蓦地抬头,使劲摇动哥哥的肩膀,发出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如杜鹃啼血,似猿猱哀鸣。

门前洋槐树仿佛感受到主人家痛彻心髓的悲怆,纷纷摇摆叶子洒下片片阴凉,带走空气里游动的丝缕燥热,安抚恐惧不安的心神。

“小慧,小慧!”

耳畔传来一声温柔而亲昵的呼唤,赵明慧想要睁开双眼而不得,眼皮好像被千钧巨石重重压住,阻挡着光明之力的释放。

“是你吗,哥?”

赵明慧浅浅低吟,一丝渴盼,一缕期望,意识空间激荡起伏,座座山峰直冲云霄,棵棵老树遮天蔽日,游动的灵魂震颤着发出吼叫,瞳孔里射出道道金光,探察着心底掩藏的那份执着——寻找到哥哥的魂魄,再次牵手嬉戏玩耍。

“小慧,小慧!快快醒来吧!”

沉重的压迫终被顽强的意识驱逐,温暖而可亲的光明带着欣喜重归祖地,赵明慧慢慢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素白,床单是白的,窗帘是白的,就连身上的衣裳都褪去了五彩光泽,化成单调的白。

“我这是……”

赵明慧张口要问出疑惑,突然,脑门传来阵阵剧痛,脑海刹那间风起云涌,晴朗的天空被厚厚的阴云遮盖,平静的海面让十丈高的巨浪吞噬,艳阳早已逃逸,黑暗主宰一切。

“啊!痛,痛,痛死我了……哥,哥呀!”

赵明慧又一次陷入无边而不见底的泥潭里,想要挣扎而出,哪曾想越挣扎陷得越深,最终沉沦在深不见底的恶魔深渊,不见日月之光,不闻花草之香,陪伴她的只有沉沉的阴霾,厚重的尘埃,狭隘的小屋,单调的静寂……

“小姑,小姑!”

“小姑姑,小姑姑!”

……

纷乱的思绪如同解不开的疙瘩,剪不断理还乱,愁苦的情绪渐渐熏染整个心灵的天空,焦躁狂乱成为心原上脱缰的野马,腾跃四方,嘶鸣长空,令闻者容色变惨白,使观者心境起癫狂。

郭鸣谦用力摇摇头,驱散着心头沉重的沙尘风暴,过往就是一杯加了苦涩的水,品着品着精神会变得纯粹无暇,身体能够消除沉疴痼疾;现在就是一幅浓淡相宜画卷,用心研墨,御神泼墨,舒卷之间自有独特韵味由外而内氤氲精神空间。

“郭鸣谦,你别再走神了,咱们快快跟上去,可别让赵迪走极端啊!”

闻梓骏推推郭鸣谦后背,话语里露出浓郁的担忧,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希望做一些事儿,尽力弥补所犯下的过失。

张月瑶、李柯欣对视一眼,微笑在无声中悄悄散放真诚的清香,颔首低眉里孕育出多姿多彩的灵性。

此时此刻,离乱的忧郁不再狂奔,沉静的信任已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