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着灰暗的未来，而发生这一切巨变的源头，要从丹珍和雨婷的故事开始说起。

高二那年，电视上在热播电视剧流星花园，有个台湾来的明星组合F4，他们长得高高帅帅，一米八的大个头，身材健硕留着长头发，着实迷倒不少女孩子。伴随着电视剧的热播，追星风吹到达珠中学。雨婷和丹珍疯狂迷恋他们，雨婷喜欢道明寺，丹珍喜欢花泽类，尽管喜欢的人物不一样，相同的爱好还是让她们经常玩在一起。

冬天我们赖床，在闹钟铃声中爬起来。冬天早餐一定是没吃的，骑单车路上风呼呼吹，吹到手发红，我们把手藏进校服口袋里单手骑单车。有一次周末，我们坐车去市里书店买明星海报，跟我们一起去的还有雨婷，雨婷自从离开我们四人组（我现在回想以前的名字有些羞耻），跟别的女孩组成四人组，不再跟我们同路人。我们是闪闪发光四人组，她们是黑暗四人组。

雨婷在村口和我们会合，冬天的早晨我们在阳光下互相哈着气，集合后一起坐车去城里。车上雨婷问我们：“你们最近干嘛去了？”

娟秀说：“没干嘛，跟以前一样这里玩玩那里玩玩。”

雨婷说：“你们看，我没跟你们一起，现在越混越好，我现在用的是新款的诺基亚翻盖手机，是白色的，有200万像素，能拍照，还能拍视频。”

雨婷在车上炫耀她新买的手机，我们没有理会雨婷。尽管表面不说，实际上雨婷的新手机馋坏我们了，想不到雨婷已经用上新款的彩屏拍照手机。雨婷新加入的四人组其余三人是学校高二年纪有名的女混混，雨婷跟为首的女孩郭菁是邻居，两家人住得近，她认识雨婷，因为这个缘故，郭菁带雨婷进入她们圈子，跟她两个朋友一起，四个人组成她们的黑暗四人组。

郭菁是高二年纪有名的女混混，说是高二年纪有名，等于是达珠中学有名。高一的小混混自然比不过高二，高三没有混混，高三的混混要不辍学了，要不是半隐退状态，高三还在校读书的混混不算是混混，会被其他混混嘲笑，高三的混混自然会去依仗社会上的混混。所以学校混混论资排辈，高二年级才是老大。

我们一大早坐车去马尾市书店买明星的周边产品，有海报、购物袋、贴纸、扇子，一套下来要100块钱，并不便宜。雨婷100块是跟高一学妹强行借来的，实际是勒索。丹珍拿出100块不是简单事情，她没有零用钱，她跟爸爸撒谎，说学校要买学习资料。爸爸问多少钱，丹珍小小声说100块，爸爸听不清，说多少？丹珍说100。爸爸说100就100嘛，买学习资料多少钱都要买，不要输给别人。丹珍爸爸打开面包店的柜台抽屉，在里面数出100块钱零钱给丹珍。

村里坐车要城里需要时间，即使坐村里最早一班车赶到城里书店，到的时候书店门口还是排起长龙。我们在旁边等着，等她们排队买完明星周边，雨婷说要请我们吃西餐，大家不愿意。

雨婷说：“真的不去吗？城里新开的西餐厅，回达珠村你们想吃都吃不到。”

听说吃西餐大家有点馋，农村孩子实在没吃过西餐，不知道西餐厅长什么样。我们互相劝说对方，“去吧。”

我也安慰自己，吃一顿没事，反正我没干坏事，钱不是我勒索来的。

我们不知道西餐厅地址，雨婷带路，跟司机说：“去新开的一家西餐厅。”

司机马上知道是哪家，“我知道，乐乐西餐厅。”

到了乐乐餐厅正是饭点时间，餐厅人不少，我们霸了张桌子等吃牛排。在我们的稀少的见识里，吃西餐等于吃牛排。

乐乐餐厅门口放着一个大气球拱门，门口有个扩音器在不断播放着红色喜庆歌曲，西餐厅播放中文喜庆歌曲，是那个年代的中西混合。餐厅门口有员工穿着制服派传单，他们口号一致，响亮地说——吃西餐来乐乐，包你吃得笑呵呵。

娟秀说：“吃牛排吧，我们一人一份牛排。”

雨婷说：“来这里当然是吃牛排。”

丹珍说：“我们吃几成熟的，能吃全熟吗，不熟我怕拉肚子。”

雨婷说：“土包子，吃牛排没人吃全熟。”

“那吃多少成？”丹珍问。

雨婷说：“我吃八成熟的。”

服务员说：“我们这里没有八成熟，我们有1，3，5，7，9成熟。”

雨婷说：“那……7成熟吧。”

“我们都是7成熟。”我们纷纷跟着说。

点好餐，雨婷说：“看到没有，城里的西餐厅洋不洋气，我们达珠村比不上吧。”

在我们没见识过世面的眼睛四处看时，牛排很快端上来，炙热的铁板滋滋冒着热气，一份牛排里面除了一块拼接牛肉，还有一些意面，一个鸡蛋几个圣女果，附带着一杯黑胡椒酱。雨婷拿出诺基亚手机对准上来的牛排咔咔咔拍照，拍完手机递给我们看，“怎样？照片清晰吧，新手机拍出来画面特别好看。”

我们没理她，雨婷开始吃牛排，我们学着雨婷的样子把酱淋在牛排上，看到她用刀叉，我们像模像样用刀叉锯牛排。

雨婷说：“丹珍，叫你爸做个牛排三明治出来，包准热卖。”

丹珍说：“这牛排不好吃，不新鲜，没味道。”

赵菲说：“好像是这样，我吃到都是黑胡椒酱的味道，没吃到牛肉味道。”

雨婷说：“丹珍你吃过牛排吗？”

丹珍说：“我吃过牛排，什么牛排我都吃过，我爸爸做过不少好东西给我吃。”

彼时偶像剧流星花园在电视上热播，几乎那个年代的小孩或多或少都看过这部剧，那时火遍大江南北，大街上商店到处都在播放里面的歌曲，那段时间男生都在穿印有F4组合的衣服，以至于学校领导明令禁止，不能穿印有男明星图案的衣服到学校。

电视剧播到最后一集时。

“昨晚你看了吗流星花园最后一集。”

“当然看了，这么重要的时刻。杉菜还是跟道明寺在一起了，我就说他们才是一对，你看花泽类成天病恹恹的，他怎么保护杉菜。”

“就是，花泽类这样性格的人，每个月来大姨妈经期都长过杉菜。”

“我虽然是一棵杂草，但你越是打压，我越是坚强，我不会向任何人认输的。”

“我是杂草杉菜，今天你把我踩得扁扁的，明天我又挺起来。”

“还有这句，我就是杂草，即使被践踏，到了春天还是会发芽的坚强植物。怎样，读起来是不是振奋人心。”

校园里每个女生都把自己当作杂草，她们把电视里女主角台词当作经典语录。

“你们看了你们看了吗？”听到有人在讨论剧情，路过第三个人加入。

“看了看了。”前面两人异口同声说。

“昨晚杂草杉菜去道明寺家，硬刚道明枫。她去道明寺家，道明寺被软禁了，她跟道明寺两个人隔着门深情对话，杉菜叫道明寺放弃她，好好过日子。你知道道明寺怎么说吗？道明寺说……”

“我来说我来说，道明寺说，如果可以放弃的话，在我们第一次分手时候，我早就放弃了。”

“真是痴男怨女，凄凄惨惨戚戚。听到道明寺这么说，杉菜决定陪着他一起绝食。她眼神坚定地对着道明枫说，我会等他出来的……帅惨了。”

“还有后面也很帅，她站在外面等着道明寺，下雨了杉菜一个人淋着雨，我看到这里都落泪了。”

“我也是在这里落泪的，以前道明寺也淋过雨。“

“对……雨中分手那一幕，超经典的。道明寺跟杉菜分手，道明寺一个人淋着雨，我看过花絮，节目组动用洒水车喷了两天。”第三个人说。

“什么花絮？”

第三个人看着她们求知的眼睛，她的目的达到了，说：“流星花园拍摄花絮啊，你们没看过，我看过，我家里有他们拍戏的花絮碟片。”

“怎么有的，我想看。”其中一个说。

“不是我的，碟片是我表姐的，你要看可以借你，不过只能借给你两天，两天后要还给我。我表姐托人在台湾买的，全是繁体字。不说碟片的事情了，我们接着讨论。”

“你知道吗，道明寺在家里绝食晕倒了，我心疼坏了。终于道明枫被道明庄的话打动回去纽约，不再干涉道明寺。玉嫂将杉菜带进家，他醒来第一眼看到杉菜时，我激动得快哭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有情人终成眷属。”第一人说。

“他们两人太不容易了，杉菜晕倒在他面前，周围跟走马灯一样，回放着他们相处的过程，有亲吻，有伤心，有哭泣，有淋雨，有受伤流血有追逐……往事一幕幕，伤心一幕幕，连道明庄都说，是爱情的力量，让道明寺从一个孩子成为成熟的男人，道明寺和杉菜圆满了。”第二人说。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校园里的女孩水灵灵充满朝气，表演欲十足，说到关键地方卷着课本假装话筒，自己唱起来，唱完大家哄笑在一起。

“花泽类怎么办，他好惨，他还爱着杉菜。”第三个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