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来得及细想，邹伟就感到手机震个不停。

掏出来一看，原来是陈朗的语音通话：“不得了啦！你非法持枪的事儿，被人发到网上了，整得客人都不敢来咱们店里了！就连网店里，也有不少退单退货的！就连姑娘们，也闹着要离职！”

“啧！啧！啧！慌什么慌？！我问你，咱们的网店，要是不发货、不退货、不退款，会受到处罚么？！”邹伟反问道。

“那倒不会，只是咱们的店，在评分网站的评价会变差...”对方支支吾吾地答道。

“那不就得了？！反正又不是咱们的产品本身有问题，退什么退？！至于姑娘们，工资照发、奖金照给...没生意就没生意！这几天，你就跟我妈教他们中文！”他有些不耐烦地吩咐道。

“这样真行么？”

“怎么不行？！你就说咱们的手办模玩和周边产品，有没有质量问题吧？！”

“那倒没有...”

“那就坚持着‘三不原则’，不发货、不退货、不退款，一直拖到非法持枪这事儿被搞定...你自己都不信你自己，客人怎么信你？！”

“有道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这几天你们自己凡事儿多留个心眼...有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打电话给迭戈...”

“OK！”

挂断电话，邹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不自觉地嘴角一翘：这些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的心里也因此踏实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打车去了市区边缘的一座工业园，里边儿聚集了好几家生产塑料玩具的工厂，主做高精度的模玩手办。

从设计、开模、打样、喷涂、量产，直到包装、物流的一条龙全流程，都能在这一个地方搞定。而且，那里的全部工厂可以共享产能，共同接单，只要数量足够大。

看得蝶子是啧啧称奇、赞叹连连，引得几家工厂的负责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直到入夜时分，二人才走遍附近的几个产业园；回去的路上，蝶子不禁大声感叹起来：

“本以为，咱们先前3D打印的手办，不到一百美刀的定价，已经很低了...没想到，这里批量注塑的，价格能还能压到个位数...我感觉，真是见到了一种很巨大很恐怖的东西...”

“其实，就这这么一个词儿——工业利维坦...是形容咱们国内的工业，像一头大到看不见头尾的巨兽，会把其他国家所有相同的产业，整个都吞掉...”邹伟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我知道这利维坦很大！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利维坦有这么大！大到国外的同行，都要没了活路...就像我在霓虹老家见到的那样...”

“虽然很残酷，但是不得不说，市场竞争就是这样儿...赢家通吃，不留活口...所以，咱们本质上，也不过是这头利维坦伸出去的一根儿触须...一根儿落在米国的触须罢了...”

说到这里，邹伟突然有种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

悲，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即便赚了再多的钱，也不过是庞然大物上的一颗小小螺丝钉，很难逃出这份宿命。

喜，则是因为，作为C国公民，他能够借着这利维坦的威能，去征战商场，搏一番基业，让自己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而蝶子闻言，则是一脸落寞，没再言语，也许是想到了霓虹老家日益凋敝的各个产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