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瑶蹲在老人身边，看着他护着的几个瓷碗，好奇地掀开看了看，果然其中一个碗里，有个银色的珠子。老人见状，急忙夺过来，“这是银的……我只有这一个了。”

“这老头有些疯癫，小姐还是离远一些好，我们这就把人赶走……”官差点头哈腰，十分客气。他耳目通达，听刺史说郡里来了贵人，故而看起来气度不寻常的，一律好生相待，丝毫不敢颐指气使。

“你这摊位费多少钱？”魏瑶突然问道。

“这……”官差犹豫一瞬，看了眼萧铎，道，“寻常三两银子一日，今日立秋大节气，五两银子。”

“五两？”魏瑶咋舌，这可够吃一月的米粮了。

“借点钱……”魏瑶朝萧铎摊开手，萧铎静静看着她，魏瑶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自来熟，立即道，“我以后还你。”

素书见自家少爷点头，从口袋掏出银子，放到魏瑶手心，魏瑶打开一看，眼睛笑得弯起来。随手拿出五两递给官差，道，“那个摊位，我要了。”

“好嘞好嘞……”官差一看，那摊位破破烂烂，却又舍不得再折回银钱，只能赶紧道，“我们这就清理好……”

“不用……”魏瑶把老头拉起来，指着那摊位道，“今日你在那儿摆摊……”

老人年纪大了，脑子倒是不糊涂，三两步跳起脚来，手里攥着珠子，抱起碗就坐在了摊位上。那小人得势的模样，气得官差牙痒痒，只能对魏瑶道，“小姐心善，那厮是老地痞了，您看他那样子……刚才弟兄们可没真打……瞧还活蹦乱跳的……”

“谁说不是呢，今天好歹是拜秋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能天天做好人。可神明难得降世，装也要装一天，愿望才好实现啊……”魏瑶一脸真诚，对面的几个官差脸上挂不住了。

等官差一走，素书才“噗嗤”笑出声，看一眼没发火的主子，道，“魏小姐这说话的功夫，真厉害……”

“承让。”魏瑶不客气道。她走到老头摊子前，看着扣着的三个碗。

“老头，你这儿怎么玩？”

那老头看到魏瑶，急忙一连串的好话不要命地说，“姑娘貌美心善赛神仙，神明庇佑无病无灾，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停……”魏瑶摁住瓷碗，“银珠子呢？”

小老头立即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在里面。第一次猜不中，不要钱，给贵人图个乐儿。”

魏瑶看一眼萧铎，萧铎摇摇头，再看向素书，也摇摇头。

魏瑶指着左边的那个道，“这个……”

小老头打开，空的。

她又指了指中间那个，小老头打开，又是空的。

魏瑶伸手去拿右边那个，打开，还是空的。

“你这小老儿，是不是把银珠子藏起来了？”素书质问道。

小老头摇摇头，又抬手打开中间的碗，银珠子赫然就在眼前。

魏瑶自认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却还是没发现哪里动的手脚。

“老头我的绝技，从来不传外人……”老头得意地缕缕胡须，“当年宋家丫头来我这儿学，花了十两银子，也不过学了些皮毛……”

“十两银子，不算多……”魏瑶拿出钱袋。

“哎……”老头摆摆手，“宋家丫头最擅长做吃食，那一手荔枝鱼酸辣可口，老头我是因着那一口才勉强答应，否则百两银子也没用……”

“做吃的？”魏瑶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道，“我倒是敢做，怕是你吃了之后，就没命教我了……”

那老头被口水呛了一下，萧铎笑着摇摇头。

“我记得了，以后绝不让小姐下厨房……”素书哈哈笑道。

“铛铛铛……童子开路，神明先行！”只见道路中央突然热闹起来，当先一个穿着七彩袍子的少年，手里捧着一盏莲灯，脚下前前后后踩着天罡步，一步三摇地往前走。街道两边，不少店铺屋子里探出头来，看着这些扮作神仙的人依次通过。

土地神，灶神，食神，观音，王母，玉帝，来的神仙倒是齐全。他们脚下踩着半米高跷，身上套着纸糊的神明套子，一摇一摆地在街上走走停停。锣鼓开天，唢呐齐鸣，又吵又热闹。

魏瑶和萧铎，被侍卫护着，跟在一侧走着。

没多久，就来到一处开阔的广场上。眼见一个圆台已经搭好，一群穿着红色斜襟长袍，头戴羚羊角的男人，正在台上跳着傩舞，而中央一身黑袍戴着牛神面具的男人，则不停晃动，抬脚夸张地走来走去。

“那就是秋神……”萧铎指着台上的男人道，“陇西郡曾经以牛为图腾，当地人靠牛耕田，故而崇拜牛神，后来牛神渐渐演变成秋神……”

台下慢慢聚集了很多百姓，大家摩肩擦踵，道路很快便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