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村长，这件事，我必须要听我父母的解释，我这段时间都在学院里学习，从来没有回来过，你不要污蔑我。”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马车，准备亲自解开绳索。
封小满闻言，嗤笑一声，“你自己就是一条阴沟，我有必要污蔑你么？”
风时一脚踏出，将他护在身后：“玉哥，你可敢指着老天，没把你的话传给我？”
杨玉石去路被阻，双目赤红的瞪着封时，他深呼吸了一声，举起自己的右臂，一字一句的说道：“苍天作证，我杨家父母今日所做之事，绝非我指使，如有半句虚言，我必如我母亲一般受到天谴！”
这是一场赌博。
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孙菊花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是杨苗做的，那杨苗就不可能不管了。
有杨苗在，有那么多人盯着，她绝对跑不了。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洗刷自己的耻辱了！
说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杨苗的身上。
封时这是在考验他。
他总感觉今天杨苗看包子的眼神，不像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这是在考验她。
今天杨老爷子的所作所为，肯定是激怒了杨苗，按照以往的经验，杨苗肯定是要动手的。
他要杨玉石立下誓言，而杨玉石居然就这么做了。
现在轮到杨苗了。
杨苗与冯小满并肩而立，一脸愤慨地看着杨玉石。
下一刻，就在她身前两米处，马车的轮子“砰砰”爆开，木质的轮子被撞得四分五裂。
没有了轮子的支持，小车“砰”地一下掉到了地面上。
这一声巨响，把拉车的毛驴给吓坏了，毛驴被吓得要逃，却被封时一把抓住。
周围围观的同学，包括赵校长在内，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他们连连后退。
“砰”地一声，杨玉石如同踏上了一朵烟火，整个人被震得凌空而起。
他惨叫一声，摔在了数米远的水泥地面上。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整个人都懵了。
众人皆是一愣。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居然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就连杨玉石也不例外。
孙菊花的伤势很显然是被锋利的武器划开的，他估计是被人用了什么武器给砍了一刀。
他是真的要被打出血来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脚下，一只脚被什么东西给踢飞了！
更要命的是，那辆马车的两个轮子，竟然也被打得粉碎，这是何等的暗器？
什么东西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难道是一把剑？
不，不，一把剑哪有这么大的力量？
另外，他的余光也落在了杨苗的身上，杨苗虽然一脸怒容，但却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情况？！
他本以为，孙菊花的伤势是杨苗造成的，可是，现在看来，这杨苗真竟然会妖术？
杨玉石一脸懵逼，而封时则是如释重负。
他早就知道杨苗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这一次，他比上一次更狠，将杨老爷子的轮子都给撞碎了，杨玉石也被打飞了。
“呸，这简直就是在杨玉石脸上蹭啊蹭啊！”
杨苗的异常，可以稍后再谈，他要做的，就是将杨玉石处理掉。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渣，又安慰了一句，目光不时落在杨苗身上，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后，他才开口问道：“玉哥，你是不是被天谴了？
“上天会惩罚你的，你觉得呢？”
他这话一出，封小满嗤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看样子你还真把你父母的那些龌龊事都给教出来了？”
杨玉石趴在地面上，痛苦的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刚要张嘴解释，却听一旁的封小满再度出声。
封小满此时却是对着赵校长说道：“校长，之前的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杨玉石人品不正，更是被天罚，这种人继续留在学院里，只会给学院带来不好的影响。”
赵主任面色凝重，看着满地的木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真的是天谴吗？”
“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听到这话，赵主任陷入了沉思。
就像是踩着鞭炮一样。
不过，鞭炮是要点燃的，鞭炮又这么大，想要避开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杨宝玉的脚下，更是躲不过去。
再说了，杨玉石就这么随便地站着，就算真要放鞭炮，杨玉石也不可能这么巧的一脚将他踩在脚下。
一瞬间，赵校长的脑海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但这些念头都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刚刚发生的事情。
在排除了一切可能之后，原本不可能的事情，也变成了可能。
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大人，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到天谴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们也不会相信，杨玉石实在是太可恶了，连上天都要降下惩罚。”
见赵校长没说话，封小满再次开口。
“你……你撒谎！”杨玉石此时已经从剧痛中恢复了一些，闻言从地上爬了起来，道：“这肯定是杨苗搞的手脚，你给我搜身，看看她身上有没有暗器。”
“胡说八道！”杨苗似乎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听到杨玉石的话，气得直跺脚，“你不是要我们家的凉粉配方么？我好歹也是你的外甥女，你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你自己受了天罚，还把责任推到我头上，难道我要死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这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要找就找，找不到就自杀！”
杨苗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表演发挥到了极致，她气得眼眶都红了，一双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了出来，满脸的恨意和决心，她紧紧的攥着拳头，身体都在轻微的发抖，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揍人的样子。
封小满瞥了她一眼，顿时将矛头指向了杨玉石，“杨玉石，事已至此，你不仅不知悔过，反而倒打一耙，污蔑杨苗！你不是要搜我吗？好吧，那你就去吧！”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她，逼着她把凉粉的配方说了一遍，现在还要搜她的身体，如果你非要把她逼上绝路，就像杨苗说的，找到她就是她的命，如果找不到，你就杀了她！”
说到这里，他对着赵主任道：“主任，麻烦你给我叫几个女人来，我们不能让杨苗毁了她的名誉。”
赵主任皱着眉，随意的点了一个学员，说道：“你去找你的夫人，让她再找一些女人过来。”
听到这句话，那个学员转身就朝宿舍走去。
住宿区是老师的住所，里面都是女性。
说罢，赵院长望着挣扎着站起来的杨玉石，冷声道：“不论怎么说，你因为自己的原因，把一家人都给搅得鸡犬不宁，这是违背了我们的学习理念，无论事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会允许你继续留在这里。”
“离开书院后，无论你做什么，都与我书院没有任何关系。”
“车祸是怎么回事？他一句话都没说，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旁的杨苗终于按捺不住了。
“那你就到衙门里告状吧，这里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能打的过。”赵主任替杨苗指出了一个方向，“以他的为人，你以为他会为了一时之气，就去自杀？”
“除非他自己动手，否则没人能强迫他，所以，你可以起诉。”
书院与官府不同，书院最多也就是将杨玉石逐出书院，并没有惩罚他的权力。
“杨苗，如果你要告状的话，我们可以先回镇上。村里出了这么一个人，我身为他的首领，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封小满说着，目光落在了杨苗身上。
闻言，赵主任就点了两个同学，让他们先回寝室，自己收拾拾杨玉石。
杨老爷子和孙菊花都趴在没有轮子的推车上，对学校的氛围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于是，他指挥着同学们将杨老爷子和孙菊花一起推到了学堂外。
杨老爷子和孙菊花疯狂的反抗着，嘴里不断的传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看向杨苗的目光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但这些人终究只是凡人，就算他们疯狂，也无法从捆绑他们的绳索中解脱出来，那种杀人般的目光在杨苗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最后他们还是被同学们架起，丢到了外面。
另一边，校长夫人也到了，她带来的，还有几位老师的妻子。
一众太太把杨苗送到赵主任的房间里，经过一系列的搜查，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对他们造成伤害的物品，更不要说那些神奇的兵器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她宣布了自己的诊断报告。
赵主任连忙说，“我觉得是上天看不过去了，所以杨苗是清白的。杨玉石信口雌黄，欲毁其清誉，我学院无如此之徒，即日起，杨玉石二字自书院中消失，杨玉石亦不得再入。”
说到这里，他看向正要反驳的杨玉石，冷冷地道：“冯先生，既然杨玉石不想自杀，那就按照学院的规矩来吧。”
封小满向赵校长抱拳道：“院长办事公正，之前连累我学院，实在是对不住了。”
“我应该向你道歉，这是我的错。”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那我现在就跟杨玉石去县衙门一趟。”
“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修书一份，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情。”
封小满连忙说道：“那就谢谢校长了。”
所以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封时从旁边的同学手中拿起一块破布，往杨玉石嘴里一塞，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还有几个热情的同学递过来一根绳子，他三下五除二就将杨玉石五花大绑，背在背上，走出了学院。
杨苗跟在后面，两人走出了院子。
很快，封小满带着一架马车走了出来。
这辆马车是赵校长的，赵校长觉得自己在学院里没教好学生，便安排了一辆马车，将他们带到了县城。
青牛镇所在的地方叫做宁山，从宁山县城到青牛镇不过五十多公里的路程，用一辆马车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路程。
进了衙门，她敲响了大鼓，将赵校长的那封书信递了过去，又将杨家散播谣言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关于杨苗的传闻中，杨玉石一直都是纯洁无瑕的，杨苗唯一可以起诉的就是散布谣言。
宁山县令姓田，人长的白白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只见他正端坐在大厅里的木质台上，手里捧着一卷厚重的《大周律》，随手翻开一张，缓缓读了起来，“编造谣言，污蔑名誉，根据严重程度，处以五年以上监禁。”
说着，他将《大周律》放在一旁，将赵主任的来信递了过来，“杨，赵校长来信，说是你为了让亲二哥将凉粉的配方交出来，捏造她的外甥女会妖术，这是极其可恶的事情。”
“不过，你的传言，实在是太离谱了，没人信，也没引起多大的轰动。”
“就连风老村长都说了，这样的鬼话，牛头村的人都不信。”
田县令扬了扬手里的文书，“杨，赵先生，冯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吗？”
看到这一幕，封时跪倒在地，将那块破布从杨玉石嘴里取出来。
杨玉石一听这话，顿时大叫起来：“县令大人，我……啊！”
他的嘴巴里再次塞满了破布。
“县太爷又不是聋子，你小声点！”
田县令点头道：“杨玉石，别吵了，你说是就是。”
“你可以不承认，但在场那么多目击者，你怎么狡辩都是个笑话。《大周律》中另有一条，如果拒绝认罪，将会加重一级。”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还在拼命挣扎的杨玉石顿时停了下来。
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深深地瞪了田知府一眼，然后点头道：
看到这一幕，封时将那块破布从他的口中抽了出来。
他不再嘶吼，而是看向了田县令。
田县令继续问道：“杨玉石，赵先生，冯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杨玉石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蹦出来两个字。
“你可曾招供？”田知府问道。
“承认。”陈曌说道。
“那么，我宣布，你造谣陷害自己的外甥女，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罪不至死。杨玉石，你没意见吧？”
“我没有意见。”杨玉石面色苍白，眼中的血丝越来越浓。
他很愤怒。
仇恨让他疯狂，可事实却让他克制。
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田县令挥了挥手，立刻有捕快上前，将杨玉石给抬了起来。
“退堂。”田县令说完，便离开了。
等田县府尹回到了后殿，杨苗封、小满、冯时三人便站了起来。
此时天都要黑了，三人没有在这里多做逗留，直接上了赵主任的车往青牛镇赶。
回到青牛镇，月上中天，杨老爷子和孙菊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询问了一下学院的门卫，得知杨大金将他们送回了村子。
今天杨苗封三人在小镇遇到周月兰杨大金，杨苗让杨大金回家，今天的事情就别管了。
冯小满没有让杨大金插手，所以杨大金带着周月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家里，杨大金实在是憋不下去了，干脆就去了一趟学堂。
杨老爷子和孙菊花都被捆在了马车里，没有轮子，也没有人帮他们松绑，就这么趴在马车上，任由过往的行人看着。
杨大金看在眼里，心中百味陈杂，打听了一下情况，便向朱大厨要了一辆推车，将杨老爷子和孙菊花连同那辆断了轮子的手推车一起拖了回来。
杨老爷子孙菊花走后，封小满从学堂里把自己的毛驴带出来，与杨苗封一起回了家。
他们是坐着杨老头的马车过来的，结果马车不见了，两人只好走着回家。
杨苗只吃了两个包子，现在已经完全吃完了。她已经习惯了吃撑，现在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道路上显得格外刺耳。
三个人都饿了，唯独杨苗的胃叫个不停，她觉得很尴尬，很尴尬。
她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率先开口，“封兄，你说，县官审案，是不是也要看《大周律》啊？”
“对，能按照《大周律》定罪的，就按照《大周律》定罪，不符合《大周律》的，就会将案件上报京城，由京城的人来修改《大周律》。”
“早些年，《大周律》一年比一年多，到了后来，已经可以按照《大周律》审理一般的案件了。”
封时的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杨苗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在她的记忆中，古代的社会是非常落后的，尤其是在司法方面，三年前，官府给了她一万两银子，官府给了她一张告示，说没有银子就不能入内。
她一开始说要起诉，就是怕遇到一个唯利是图的贪官污吏。
然而，大周朝的律法，却是如此的干净！
封时还在说，“另外，这案件审理过程中，知县必须要对罪犯进行讯问，让其有申诉的可能，否则就是触犯了律法，要受到惩罚。所以，我们才会成立一个监察使，负责监察各地的案件。”
“你也看见了，在县令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虽然是八品大员，但也是皇上的近臣，年年归京，就连县大人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
“为了避免误人子弟。”
听他这么一说，杨苗更加吃惊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灵气了，而是一种仙气！
女帝由衷的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人，竟然能有这样的成就，“皇上果然是英明神武！”
为百姓着想，才是明君！
封时点点头，“但一般人都不知道，所以皇上只是给他们定了一个职位，并没有让他们公开。”
杨苗纳闷道：“为啥?”
“不知道，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杨苗不由咂舌，心想这女帝还真是够蠢的，连这种事情都想好了，竟然还不告诉普通民众，简直就是无视了舆论的威力！
要做到公平，光靠一个人是不行的，必须要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
但想到全国人民的文化水平，她还是叹了口气。
在这个纸很贵，很少有人会认字的时代，《大周律》很难人手一册。
“既然你明白了，那就不要害怕，有县令主持公道。其他地区再怎么说，我们宁山县也没有冤枉人。”封时道。
杨苗“嗯”了一声，又一次诚恳的感谢了两人。
今天这两位可是出了不少力，要不要明日上山打些野味来表达谢意？
眼看着就要进村了，却见杨大金朝这边走来。
他担心杨苗，将杨老爷子和孙菊花安顿好之后，便要往城里走。
时间也不早了，杨大金打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对冯家的人说了一声谢谢，就把杨苗送回了家。
杨大金一离开封氏父子，就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你外公外婆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会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