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帝顺着太子目光看向还在跪着的禾丰,又扫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叶无双,面露思索。
他将视线再次转回到太子身上,示意他继续开口,
太子点头,转向叶无双方向,面色温和,语气却不客气:
“今日宫外,叶小姐曾与婉宁有过冲突,是也不是?”
婉宁发难时,许多人都在场,没必要否认。
叶无双起身,按照礼数开口应答:
“回殿下,确有此事。”
太子点头,又看向皇帝,再次开口:
“命数之说向来能将人推入富贵路,也能将人打落云端。”
他说这话时,分别看向叶无双与婉宁,而他的话也刚好针对这二人。
“而一开始的假孕,若孤没记错,婉宁与叶小姐所饮用的是同一壶酒。为何你二人脉象不同?
再加上如此极端的两种命数,很难不让人揣测这是一场阴谋。”
宣文帝目中无喜无怒,只是四下扫视一番,对乐善开口:
“查。”
此时将假孕的事情拿出来说,自然也要将这件事查清楚,
未过许久,王御医复命:
“回陛下,叶小姐的酒盏中,亦有药性。”
宣文帝的眼中透出几分怀疑,开口道:
“再去诊叶无双的脉。”
王御医应下,三指在叶无双手腕上仔细感受,
虽然此时皇家一众人的脸色与心情都不好看,可其他人的兴致却被彻底勾了起来。
尤其是整日守着大宅后院的贵妇人们,此时更是瞪圆了双眼,一边喝茶一边看好戏。
有关宗室的乐子,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过了许久,王御医终于放开双手,拱手回道:
“并未有喜脉迹象。”
他看着高台上众人困惑表情,开口解释:
“不论何种药物,在服用时都有讲究,一副药与其他药物同服,便有可能改变药性。”
这话浅显,在座众人都听懂了,目光便又回到了叶无双身上。
一时间,众多猜测在众人心中徘徊,却没人出声。
这时有一个脸型微圆的小男孩忽然出声,
他看起七八岁的样子,说话时还带着十足的童音:
“在宫外时,我看到有人给了这个姐姐一粒药丸,她吃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都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尤其是长年在深宅中浸染的妇人,此时更是一脸了然。
王御医面色带着几分惋惜,他张了张口,还是问了出来:
“敢问叶小姐当时所服是何药?”
即便此时,叶无双的表情依旧坦荡:“医者难自医,我这几日休息很差,所以师父给了我一枚养神的药丸。”
他又详细询问了此药成份,叶无双看了葛青云一眼,见其点头后,将早上对方说的药材复述一遍。
王御医在原地沉思,未过许久,他眼神明亮,激动开口:
“误会,都是误会!”
他走到殿中,开口道:
“是固神草!此物改变了假孕药的药性!”
他话音落,有人点头,有人依旧面色迷茫,有人则眯眼,心中有了更多猜测。
这时太子点头,一副了然神色开口:
“叶无双今日在宫外时曾救治卢大人,如此看,她的医术相当不错,而她的师父应当亦是如此。”
这话得到许多人的认可。
葛青云入殿时,只道是医者,除了宣文帝与叶家人,旁人并不知他便是大名鼎鼎的鬼医。
“即如此,儿臣有足够理由怀疑是叶小姐买通银柳,从而对婉宁实行报复。”
他的目光转向禾丰,语气讽刺:“而此人也极有可能是受叶家指使,来造一个命数极高的贵女。
道士收钱办事,本无可厚非,但万不该用宗室贵女做垫脚石!”
他话音落下,满室皆惊,
如果将今日之事连在一起,还真如太子所说一般。
话说到这个地步,原本一脸兴奋饮酒的叶思源也坐不住了,他急忙放下酒盏,起身来到殿中跪下,
“陛下明鉴,叶家绝无此等野心!”
他深深叩首,头上惊出一层白毛汗。
他继续开口:
“刚刚微臣在席上看得清楚,是婉宁郡主一直要敬酒,小女从未主动上前!”
他的头深深磕下去,不敢起身。
太子脸上露出无奈神色,语气带着惋惜:
“银柳是贴身婢女,她若劝说,那她的话极有可能被婉宁采纳,这并不能洗刷令爱的嫌疑。”
这会儿老爹在前面跪着,叶无双这个做女儿的断然没有继续坐着的道理。
她看了一眼地上刚刚打碎酒盏的位置,还有些许酒液并未擦拭干净,
而后起身,走到叶思源身边跪下。
她正想说出刚发现的酒渍时,一直在观察她的夜朗庭率先开口:
“皇祖父,孙儿有一发现,还请您容禀。”
看着宣文帝点头,他指向叶无双此前所在位置:
“叶小姐还在叶老夫人身边时,有一宫女曾为叶小姐倒酒,但酒盏碎了,您可派人查看地上酒渍。”
他话音刚落,便对上了叶无双有些意外的目光。
皇帝此时有些头疼,一挥手,王御医再次上前,去查看地上痕迹。
此时地上碎瓷早已清理干净,最后他在地上找到几处已经干了的酒渍,
而此时有麻利宫人将碎瓷取回,让王御医一并查看。
在众人注意力全在这边时,一开始给叶无双倒酒的宫女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手指不断摸向怀中,还不时向这边瞟一眼。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王御医终于站起身,喟叹口气:
“有。都有。”
这边有了定论,宣文帝一个眼神,便有内待将那宫女抓了起来。
这宫女似乎吓破了胆,只是不住磕头求饶。
“奴婢不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的哀求并未引起内侍的怜悯,一阵搜查后,一个精美金镯被一个内侍平举过头顶:
康王面色沉了下来,而一声不算轻的惊呼从贵女席位上传出。
众人看过去,发现是仲若云。
这姑娘曾做过公主伴读,皇后自是识得,此时开口带着训斥,实则是在做给旁人看:
“一惊一乍像什么样子!平日你也是个稳重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仲若云眼珠转了转,连忙跪下,
“臣女失态,还请陛下责罚。”
她恭敬叩首,抬头时再次开口:
“只是这金镯,臣女见过,是婉宁郡主前些日子得的,她很是喜爱,而且今日入宫前,还戴在腕上。”
她这话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