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哪个宫女敢如此不懂规矩
而芸儿却抹了抹嘴笑了,但这笑分明透着悽凉。很快,她那嘴角浅浅的笑痕处赫然显现一条殷红的血迹。
“芸儿,你怎么啦”
一种令人憎恶的揣想,让一时怔愣的大皇子胸口骤然堵闷,随之心头一阵刺痛,仿佛纠缠了多年的痼疾再次发作,令其痛苦不堪。
“对不起殿下,奴婢刚才太没规矩了,但我真的不想让你死呀……真该死,我竟然背叛了殿下……”年少的婢女缓缓跪下,清纯的双眸瞬间浑浊,然后盈出了两行泪水,“殿下,您是我这辈子最敬爱的人,也是最关心芸儿的人,多希望您就是我的哥哥呀”
“芸儿”
一声惊呼,大皇子抢上前去,将就要栽倒在地的婢女揽入怀中。
“奴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死不足惜。这辈子能遇上您这样的主子,已经心满意足了。愿奴婢的死能让您有所警醒,记住、明日的毬场千万去不得。还有,求您不要去追究,若是执意去追查,只怕奴婢宫外的亲人都不能保全了……答应我,您一定要答应……”
当芸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紧紧抠住大皇子手臂的纤指也永远停住,显然都用尽了此生最后的力气。
纵然大皇子呼喊着连连摇头,随后又不得不心痛不已地点头。但如一席卷帘缓缓放下,芸儿纤长上翘的睫毛已永远紧闭。终于,这个瘦伶伶的宫女留下一丝微弱的笑颜,垂下了那颗豆蔻梢头般年少的头。
芸儿死了,明天这宫中不知又要生出什么是非。大皇子只能教人给一个暴病而亡的由头,任人抬了出去,如此尚可不了了之。他虽不惧或会落得个草菅人命的谤议,但芸儿所说的他们,他根本不想去想,更不敢去想,因为在这宫中追根究底的结果,往往就是你死我活,连带上更多人的你死我活……
恍惚一夜,不知如何睡去。也不知他脑中浮现的许多情景,是自己挥之不去的记忆,还是一场场的梦境……
三个形影不离的身影,他们始终在一起欢笑着、蹦跳着。或在一起摇头晃脑地吟诵诗文;或在教场习武射箭;也或在一起蹴鞠、角力……他们一直相伴着成长。但这些情境很快被一场血腥的杀戮,瞬间冲得烟消云散。
那是父皇对亲兄弟无情地诛杀。亲眼目睹着相处甚好的堂弟栽倒在血泊中就在他的身旁,临死前眼中充满着恐惧与疑惑。当他抬头惊愕不解地望向父皇时,得到的答案是要记住,你生在皇族,所以很多事情没有选择。
……
当晨光再次笼罩着金砖玉瓦的兰宫桂殿,彰显它的无比辉煌和无尚荣耀时,大皇子醒了,汗水早已濡透衣襟。抹了抹额头,轻轻地扭了扭脖子,似要将恶梦的萦绕全都抛到脑后。然后,他走到窗前,眯眼仰头迎向瞳瞳旭日。
阳光总会带给人们光明和温暖的,他的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笑容。心底也在暗自庆幸虽然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但我想我们三兄弟的情义依旧……芸儿已经没了,他不想惊动别人,亲自打水洗漱完毕,随意吃了些东西便打开临近寝室的一间屋。
屋内的木柜上存有很多自己喜爱的东西,甚至还有几岁时和二弟、三弟一起玩耍的各种玩具。当中显要处摆有一个用质轻而又坚韧的木材制成,外面涂上了七彩颜色,并镂刻着云纹的拳头大的“七宝毬”。旁边还摆有一柄端如偃月,画着精美虬龙纹案的画杖。当然,那套月白色绣着蓝色团花的毬衣,是最近特意定制的。他穿上毬衣戴上幞头,左手托着七宝毬,右手提着偃月画杖,抖擞精神一身轻快地走出殿门。
今天大皇子期待已久,因为他与二弟、三弟早就约好了一场毬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