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荆轲捧着的盒子里装的是一个人头，接着，转向唐临：“你的也打开。”

唐临轻轻揭开，露出了里面卷着的地图。

谁知那士兵还要伸手去翻看。

里面可藏着匕首呢！

唐临要哭了，《史记》里可没这段啊！

不会连秦王的面都没见着，在门口就事发了吧。

蒙嘉咳了咳嗽，不悦道：“王，在等着。”

唐临灵机一动，盯着士兵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此乃国之重物，须秦王亲启。”

士兵终于将手伸了回来，让开道路。

秦王用了最隆重的外交礼节九宾之礼来迎接他们，殿上尽是大臣，下至士大夫，上至公侯，里面还摆放着一些唐临不认识的青铜器具。

他们的到来引起一阵躁动。

秦王起身，宫殿之内的大臣也跟着起身，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到唐临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双方颔首行礼，回礼，唐临不懂这些，他只好一板一眼偷偷地跟着荆轲做。

荆轲先将来意再次陈述，用敬佩的语气道：“燕国使者荆轲、副使秦舞阳拜见大王！”

“大王之威，震慑四海，燕王心诚悦服、敬佩不已，希望燕国能并入秦国疆域，燕王将同其他诸侯一起尊秦王为天子，像其他郡县一样纳贡赋税，惟愿能守住先祖宗庙，特斩樊於期头颅和奉上督亢地图，以表心意。”

秦王听后大喜，连道了三个好。

“呈叛将樊於期头。”

荆轲往前走去。

“停，就在那，揭开匣子。”

荆轲缓缓打开盒子，一股恶臭立刻从中传出，熏得人腹中翻腾，想要呕吐，不少大臣用衣袖掩鼻。

秦王用手指了一个人：“去看看。”

燕国在现在的北京、辽宁那一块，而咸阳在西安。唐临跟着驴友团，从北京出发去过西安，开车用了10多个小时，两者之间相距有1000多公里。

再加上道路不通，还要翻山越岭的，秦舞阳和荆轲一路走来，起码用了两三个月。

人头早已经腐烂得不成样，里面还有蛆虫爬来爬去。

那人却不以为意，认真看了一会，又伸手去摸，蛆虫爬到他手上，他就顺手捏死。

过了一会，他从荆轲手里接过盒子，重新封装好，对秦王道：“回禀大王，是叛将樊於期头。”

秦王沉声：“大将军樊於期，寡人待他不薄，他却做出叛国之事，可恨！可恨！”

“今后如果有人再做出如此忤逆之事，无论逃到天涯海角，寡人也会让他付出代价！”

唐临听得胆颤心惊，又不禁腹诽：杀人全家，灭人全族，还说待人不薄。

他偷偷瞄了一眼秦王，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秦始皇嬴政的真容。

身穿黑色王服，头戴玉冠，面无表情，双目圆睁，像一位愤怒威严的天神。

唐临脸盲，若要说五官细节则记不清，但那一眼的感觉却深深地烙在心里。

尤其是他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视，若不小心看到，不自觉地会将脑袋低下。

他是深渊！是火焰！

能吞噬一切！能毁灭一切！

这时的秦王正值壮年，他已经灭掉了韩国和赵国，无人可敌，雄心壮志地还欲灭剩下四国，帝王之资已具！

而唐临却要和他为敌，要刺杀他。

作为伙伴的荆轲胜在胆气佳，武力值或许并不太高，书上写他曾与盖聂、鲁勾践论剑，却被对方鄙视看不起。

这次行刺的结果，唐临也清楚。

刺杀会失败，荆轲被砍八剑身亡，但他秦舞阳怎么死的，却没被提及。

唐临记得自己不怕死亡，他厌世，死亡本身不能令他感到恐惧。

唯物主义者无所畏惧，死亡不过是肉体的消亡而已。

但是，他怕痛，非常怕！

他害怕秦王大怒之下会用酷刑来折磨他！

腰斩，将人齐腰斩断成两截。

烹刑，将人投入有沸水、热油的大鼎中去烹煮。

还有车裂，也就是五马分尸，用五辆马车分别绑住人的脑袋和四肢，将身体慢慢地扯成几块，但马车的速度只有20km/h左右，因此，受刑的人不会很快死去，他会感知到身体被一点点撕开。

……

唐临不敢想下去了，已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忍不住颤抖。

有大臣问：“秦副使为何脸色剧变？”

荆轲顾笑舞阳，上前叩首：“一介秦舞阳，北方藩属蛮夷之地的粗野人，从未见过天子，所以悚惧异常，愿大王宽恕其罪，让其能完成使命。”

唐临觉得秦王正盯着他，越发慌张，只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不好，我居然要被吓晕了！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

就在此时，唐临的脑海中再次响起那个冰冷的机械音：“与荆轲共同刺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