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一把抓住他的小臂，笑道：“楚浣哥，原路返回多无趣，你说是吧？”

楚浣努了怒嘴，顺势点头叹息，做出副不得不妥协的样子。

其实，他也挺好奇是何人闯入蔷薇寺行凶，又是用何种方式逃离。间人食阳间烟火，轻功再好的人也不能如神仙般成天在天上飞。

让楚浣妥协的原因还有一个。他自认眼力上佳，可他身旁的小子总能于微末和昏暗中寻见常人不会留心的痕迹；他昨晚醒来，带病暴起杀人，若天神下凡救他们姐弟于水火，更似魔鬼爬出地狱之门，以鲜血祭他重生。

想到这儿，他的鼻腔中吸入一股冷气，激得他连打几个喷嚏。

葛邈抚须笑了笑，抓着他的手腕把脉，说道：“有感染风寒的前兆，一会儿回江陵城，老夫给你煮一碗姜汤，你喝了以后蒙头大睡，出一身汗就好。”

楚浣沉默。他的思绪飘到更早之前。

队伍中无人打趣说话，四人很快又追出去一里路。

莫名的恶臭气味很快引来四人的注意。

楚浣捂着鼻孔道：“都说山林内秀木馥郁清香，这地方怎么散发出一股子臭味来？”

葛邈嗅了嗅那股奇臭，望向林秀道：“是九死夺命草留下的味道。”

林秀的眼皮跳动几下，他忽地取出飞刀藏在手心，朝着左侧浓密的杂草丛走去。

待林秀从中间掰开，紧随其后的楚芸不禁惊呼。

“芸姐，怎么了？！”楚浣跳了过来，他也朝草丛当中看去。

毛骨悚然。

楚浣见此一幕也不禁汗毛乍竖。

两人一惊一乍之刻，林秀已经蹲在那断气僧人的尸首旁。

这名僧人死相及惨。他的上身袒露，身上的僧衣不知去向，坦荡的左胸位置被一根木枝刺入，几条血痕凝固在他的肚皮和胸口。

僧人的嘴巴微张，双目瞪如牛眼，而不论是他的嘴巴还是眼睛的边角，都有一抹淡淡的紫黑。

毫无疑问，他是先中了剧毒，将死之际才被人用木枝穿透心脏。

葛邈信佛，与蔷薇寺也颇有些渊源，见僧人惨死，暴尸荒野，不由得悲从中来，“我佛慈悲，慧恩大师三岁被樵夫送入蔷薇寺，一生未加害他人，未滥害一物，却也落到如此下场。那贼人当真是……丧心病狂！”

楚浣安慰道：“葛老先生你放心，这行凶者跑不了多远。我、我和林秀，我们两个人一定会替慧恩大师报仇！”

林秀面露难色，道：“报仇的事情未免说得太早，此人会使毒，轻功绝顶，腿力骇人，心智也不差，我们如果再追下去，也许也会和慧恩大师一样，死在荒野。”

楚浣道：“喂，林秀你什么意思，刚才是谁说的拨开云雾见青山，又是谁说的原路返回多无趣，都是你，你现在打退堂鼓，早干什么去了？”

林秀冲着他苦笑道：“楚浣，我是想说前路危险，到时我不一定能护住你们，所以……所以我想一个人追过去。”

楚浣怒了，一把拎住林秀胸前的衣服，道：“真当爷们儿是泥捏的不成？哦，你的功夫好，你就想一个人继续追，我们就得像缩头乌龟一样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浣却不听，甩开林秀往先前说好的方向走去。

“林秀你别生气，楚浣就是小孩子脾气。”说完这话楚芸倒是先怔住了，楚浣比她小了五岁，今年也虚岁二十一，而她身前的林秀……似乎只有十六七岁。

林秀挠头道：“我的伤没完全好，我怕……”

“怕什么呢？”楚芸嫣然含笑。

她这一笑更胜海棠花开，娇柔中透着妩媚，仿佛天地间花都凋谢了，唯独她这朵花儿正在骄阳下绽放。

林秀收起飞刀，闭口不言。

走在林中，雨水滴嗒，四人的衣衫湿透，不得不暂时停在一处空地。

此地空阔，更为重要的是，在一棵古木下方有一团已经熄灭多时的炭火。

炭火早被雨水淋湿，冲得散漫开，摊在地面仿若一块黑黄相间的面饼。

楚浣又打了两个喷嚏——从刚才开始，他喷嚏不断。

“芸姐，我肚子疼，先去旁边解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