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嘉然？”

下课铃刚响，六年级一班的教室里，赵嘉然正在收拾书包，听到后桌在叫她，便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耳过去。

“嘉然······那个······今天放学你能不能先帮我打扫一下卫生呀？”

“嗯？”赵嘉然斜歪着头，似是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哦······是这样的······今天我过生日，全家要一起吃饭呢，不能让他们等得太久了······你是知道的······我······”程月结结巴巴说完，想必也是不好意思麻烦她。

“好，我知道的，没问题。”赵嘉然爽快答应。

“谢谢你，嘉然！你真的太好了，那下次轮到你时我帮你打扫。”

“没关系的啦，那你先走吧，拜拜！”

和程月分别后，赵嘉然继续慢条斯理地把书包装好，然后拿了扫帚开始打扫教室。

关于程月没说完的话，赵嘉然自然是知道的。程月是单亲家庭，早些年的时候，程月还小，父母感情不和便离了婚，程月跟了相对来说经济条件还可以的爸爸。家里人能够聚到一起的时间便是每年程月的生日，程月会在这一天吃一顿“团圆”饭，父母的情况她都明白，但她很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一年一次的一顿饭而已。

打扫完教室的赵嘉然背好书包打算回家，下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太阳的余晖透过楼梯口的窗户照过来，冬季的太阳总是带着些白色的荒凉意味。清冷的光落在赵嘉然身上，不算很冷，却也不暖和。

赵嘉然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走。她走的很慢，别的孩子一下课就往家里跑，唯独她不一样。因为她知道，在这里，没有人会等她回家，所以她并不需要匆匆忙忙地赶回去。

N市的这所学校小学和初中是一起的，教学水平也比较高，本来这所学校在全省都是小有名气的，但是，在这里读书的人，大多都是N市本地人。而赵嘉然，作为一个独特的个例，在这里是不大能被小朋友们接受的，尤其是一个整天穿着不太干净衣服的外地小女孩。

刚到这里读书的时候，对赵嘉然来说周围的一切都非常陌生。平时对班里的同学客气又小心翼翼，见了谁都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上学的第一个星期里，赵嘉然桌子上的笔总是会无缘无故跑到地上去，笔杆上附带着明显的脚印；板凳上多多少少会有些水渍，或者粉笔灰······大概，在每个班级里都会有这样一个学生存在，他们衣着邋遢，沉默寡言，不是老师眼里的尖子生，也不是同学堆里的中心点，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人私心里的比较和嘲弄。而现在，赵嘉然就成为了那个被比较和嘲弄的对象。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东西能把人吞噬的连渣都不剩下的话，那一定是鄙夷和唾弃，鄙夷会让人痛苦，而唾弃会让人自弃。不幸的是，赵嘉然每天都是在这样的眼光下去上学的，而程月，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赵嘉然的世界，成为了她的朋友的。

经过多次的捉弄，赵嘉然都无动于衷，而破坏者已经不再满足于获得最初破坏东西的快感了，他们开始变本加厉。这一天午休时间，赵嘉然刚进教室，一推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见一个黑影朝着她脸扑过来，她下意识闭紧双眼。随后脸上传来丝丝凉意，赵嘉然慢慢睁开眼睛，伸手往脸上摸了一把，映入眼帘的是手掌上黑色的墨迹。

赵嘉然抬头看着挤在门口的人，他们的眼睛都看着她，可是，好奇怪呀，没有一个人打算来帮她。赵嘉然狠狠地咬着下唇，不自觉眼眶红了一圈，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冲向了洗手间。

赵嘉然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始作俑者们站在门口，看见她出来，人群便吵闹了起来。经过清水冲洗后，赵嘉然脸上的墨水已被洗去了大半，留下的还有些淡淡的墨迹，经冷水沾染过的肌肤有些颤栗，愈发显得脸色苍白透明了。

这时从她旁边伸出一双手，柔嫩纤细，紧紧握住她，赵嘉然抬头看时只见一个扎着黑色马尾的后脑勺，这只手就这样把她拉出了洗手间。

赵嘉然一路跟着她走到了天台，她才回头放开赵嘉然。

“怎么样？你没事吧？他们就是这样的，喜欢欺负老实人，你别管他们！过段时间就好了。”少女脸上绽开笑容，笑着询问赵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