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树上知了长鸣,夏日的热浪扑在人脸上,最是容易让人心烦气躁。
问红尘和柳青莲两人相对无言的在凉亭里坐着,都过了两个钟了,还是没一点动静。柳青莲面色有些微怒,她已经没有耐心了,这胖和尚都吃了一碟如意糕、两盘桃花酥、三盘花开富贵、四碗莲叶羹、五个大肉包子,再等下去家底都得被他吃空了。
当时一听到这胖和尚说要吃肉包子,柳青莲还有些震惊,“这和尚不是吃素吗?”后来问红尘同她解释说:“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不要在乎那些虚的。”
于是她也就没想那么多,毕竟看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就在第三个钟时,有动静了:本来无风的夜晚突然狂风四作,周围树枝沙沙作响。
“问红尘大师,我家老爷是不是来了?”
“是哩”问红尘慢悠悠起身,把五个手指头逐一放进嘴里嗦了一遍。
柳青莲得到准信,吓得浑身直哆嗦,连忙躲到问红尘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环顾四周。
“问红尘大师,在哪儿呢?我家老爷在哪儿呢?”
“哎呀!你莫慌嘛,你斗看到嘛,哈儿他要来的。”问红尘不耐烦的回应到,然后朝手吐了一口唾沫抹匀,向身后的柳青莲扬起了手。
“来,把脸伸过来,我给你抹点。”
柳青莲连连后退,恶心的看着他,她刚才可是看见了,他在手上吐了口水的。
“问红尘大师,你这是做甚!”
“哎呀,你放心,我不得害你,抹点我的口水,等下他就不敢来黑你拉。”
问红尘一本正经的说到,神情严肃,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虽然听他如是说,柳青莲还是摇头,又后退了几步,离问红尘更远了。
“哎呀!”问红尘着急的一拍大腿,也不管柳青莲愿不愿意,直接上前想来硬的。
柳青莲吓得仓惶逃走,两人绕着凉亭你追我赶,好不热闹,要不是其中一个是和尚,旁人看见了定以为这是夫妻间的嬉戏打闹。
“哎呀,你莫跑卅,斗是个口水个嘛!”
“问红尘大师,我觉得你可以换个东西。”
“就我的口水最管用,真哩!”
“其实我觉得我可以不用,毕竟有大师您在啊!”
“我在是在,那万一鬼调虎离山咋个办?我又不能分成两个人!”
“那,那,那我跟着大师您走不就行了!用不着这个,用不着这个。”
“啪!”
问红尘一掌拍向柱子,气喘吁吁的朝着柳青莲吼道:
“我就问你,要死还是要活!”
柳青莲被他这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犹豫了半晌,但想到他吐口水的样子,还是摇头。
”问红尘大师,难不成不抹您的口水我就活不了了?”
问红尘被问住了,愣了一下,尴尬的说道:
“那倒不得,有我在,你啷个都死不到!”
柳青莲激动地拍手:“那不就得了!有问红尘大师您在,妾身怎么可能会有事!所以哪还需要抹这东西,您说对不对?”
问红尘低着头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便不再勉强她了。
”要的嘛,那等哈你斗待到我身边哈,跟紧哦!千万莫乱跑!”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也千万不要乱摸哈!”
“大师您放心,妾身绝对在你身边乖乖待着,哪儿也不去。”柳青莲终于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股劲风朝着柳青莲冲了过来,问红尘急忙伸出手拍过去。
“你个仙人哦!各人婆娘都弄!”
又是一股劲风朝柳青莲冲了过去,柳青莲这次反应过来了,迅速趴在地上,问红尘手撑地上,来了一记回旋踢。
“走你!”
嗖!嗖!嗖!
连着飞来了好几股劲风,问红尘拉起柳青莲就跑。
“快,你跑圈里头去!”
“啊,你不是说那是抓他的吗?”柳青莲着急的,一时竟忘了称呼自己官人。
“哎呀!快去,不然哈儿你死啦我不管哈!”问红尘焦急地催促着,一只手在身后与那些劲风作斗争。
一听这话,柳青莲不敢再耽搁,松开问红尘的手,连滚带爬跑向圈里。
这时,一道悲怆而又洪亮的声音响起:
“夫人,你为何要杀我!”
此话一出,问红尘气得跺脚:“龟儿子!老子就晓得是你,还不承认!”
柳青莲心虚的撇过脸去,不敢接话,只是一双局促不安的脚在圈里来回踱步。
“夫人,你为何要杀我!”悲怆的声音又响起。
飞向问红尘的劲风力道更重了些,问红尘一记手刀砍过去,气愤地冲着虚空破口大骂:
“你个瓜孙!杀你的又不是我,弄我干撒子嘛!”
听到有人骂他,徐老爷怒从心起,大呵一声:“起!”
四周的树木瞬间被连根拔起,分纵两排直直得朝问红尘射过去,问红尘立即就地翻滚两圈,奔向柳青莲的位置。
“徐夫人!徐夫人!你快喊你官人住手撒!”
一声惊吼震耳欲聋,柳青莲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出声制止:“住手!”
嗡!
半空飘着的树干停住了,本来狂风乱作的院子也安静下来。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影从天而降飘浮在空中,这鬼魅白影就是徐老爷——徐不凡。
曾任淮安城知府,于半个月前被人发现掉入井中意外死亡,生前为淮安城的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修河道、斗贪官、建学堂、甚至在闹饥荒时开自家粮仓给灾民们放粮……等等善举,堪称清官之典范,可惜刚步入不惑之年,幼子徐连城刚会牙牙学语,就英年早逝了。
“夫人,你为何要杀我?”
还是那句话,只是现在语气有些愠怒。
“我没有杀你!”柳青莲激动的大吼,抬眼,已满含泪水。
“难道我(他)还是自杀的?”
问红尘和徐老爷两人异口同声,质问着柳青莲。
“哈哈哈哈”柳青莲突然仰天大笑,泪中带笑,笑中带泪,尽显凄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