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已经入了北梁，虽然北磬郡的人也入了都部，依着十二，必然能见到北梁王上。”偌大的大殿，依然是对面而坐，可两人都透着精疲力竭的疲倦。

去宗室谈何容易，如今北磬郡封了入北梁的道，更分派了兵力压着领近的两个郡的郡边，再加上东磬郡和中磬郡两大宗室的配合联动，朝廷岌岌可危，百姓也人心惶惶。

“那些宗室的臣下动静如何？”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尊磬郡一共大大小小三百一十四人在职，如今走了一百零三人，但都是三品以下的，已经着人甄选替补补上了，这步险棋算是我们赢了。”翻册的声音，明明可以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如今，却相敬如宾。

颜熔律抬头，看着惨白的青年，“一旦北梁那里同意和亲，想必北磬郡也会忌惮，至于另外两家，我已经派人去了。”

抬眸，皱眉，“你准备怎么样？颜大人，你的所有行动难道不该告诉朕吗？颜家再大，不是我轩辕一族的臣下吗？”没由来的逆反，轩辕昊承认，他现在依靠的，确实是颜氏一族庞大的力量，可虽承诺信任，被瞒着的信任感觉不好。

“陛下，你听微臣把话说完。”熔律看着那张脸涨的通红，也不愿意为了些小事与轩辕昊争执，更何况他知道，最近这人因着天气冷了，烦心事多了，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前几日还低烧却不让伺候的人传太医看，弄得谷怡最近对自己横眉冷目的。“孟家在郡边修城墙，还跟着南边的一些小国买了大量的兵器，囤在阳苍境内，颜六顺藤摸瓜发现的。而且似乎最近孟家派了大量的兵力压着这批货准备入中磬郡，因着时间紧急，微臣便只能立刻分派了任务让他们出去，若能成功，咱们也能敲山震虎，安分着些。”

阳苍，大琴东南边境国家，原大琴南部“苍”国边境省份之一，但因着种姓关系以及少数民族的问题，常年游离在苍国之外，近几十年更是自立为王，大琴顾忌着苍国的关系与其并无外交关系。

“谁去了？”

“颜大带着口信与颜任，微臣堂兄，常驻齐磬郡，过阳苍必经之路。”

“颜大人，颜氏的手脚倒是无处不在啊。”

“陛下，还是那句话，有大琴便有颜氏，你又何必拘泥于此呢。”颜熔律也是无奈，确实，又有哪个皇帝不忌惮如此庞大的暗处力量，只是，如此庞大，又怎会好管理，“以防万一，陛下，臣问您要一人。”

“谁？”

“影尊。”

“契，本就是你的人，何必这样。”也许是颜熔律知无不言，轩辕昊也因着疲惫不想端着，靠在龙椅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倒带着一些少年的稚气，看的熔律微微的笑。

“这不影尊现在就听您的嘛。”

“拿走，不送。”挥挥手，看着如此慷慨，倒被突如其来的掌风甩了一下，不痛，但能感觉到某影尊的不服气。

“颜氏并非外人看到的对家主言听计从，此次任务必不可失败，所以才要影尊过去盯着，有他在，颜氏的人不敢阳奉阴违。”

“去吧，反正朕也不会出这宫殿，估计影尊近些日子也无聊的紧。”确实，寝殿，大殿，议事殿，三点的生活，永远在这方方正正的宫殿之内，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危险？没有，有的只有寂寞，当然如今时节，连寂寞都不配拥有，有的是毫无止境的纷争，天下的纷争，“朕派了戚将军在迎磬郡那里接应十二，让他们从北周回尊磬郡，不要和北磬郡发生正面冲突，李氏的那位大管家估摸着野心不止这一点点。”

微微的一愣，淡笑，熔律对于轩辕昊能够迅速建立自己的信息网倒是欣赏，这只小雏鹰，正在以肉眼看的见得速度成长，成长成英姿飒爽的样子。

“是啊，那位大管家如今派了人进了北梁，似也要联姻。”

“和朕抢人？”睁开眼，笑，但也透着孤寂。

“……”

“就看北梁的金蔚翼如何了，想来，能如此艰险的上位，也不是个蠢人。”笑，再次闭眼，对于联姻，轩辕昊内心亦然平静，平静的和死水一般，曾经的执着不在，似存心用一切屏蔽这个带来的“伤”。

当年北梁大公主执掌政权近三十年，不婚不育，因着年事渐长，北梁又是重血脉部族传承的部落集合国家，所以无奈收了皇族旁支的一个小部落嫡么子为义子，而代价，便是云溪部一夜之间，人畜全亡，无一幸免。而那云溪部的么子，那时的北梁王子，便成了无依无靠，无帮无派，的傀儡。

又是二十多年，从傀儡王子，到了傀儡王上，哪怕亲政，也没摆脱大公主的牵制，直至几年前的一场暴动，大公主才退居幕后，再不理朝政。有人揣测，这金蔚翼软禁了这统治了近一甲子时间的北梁最凶悍的女人，也有人揣测，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不管如何，能从女人手上抢下权力，就证明，这个叫金蔚翼的男人，不简单，背后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金蔚翼，作为帝王，狡猾，凶悍，沉浮极深，每每能够在最恰当的机会伸手拿到自己想要的，对于大琴，还是周围的领国的关系，都是如此。

这是颜熔律和轩辕昊对他的判断。

“梁王如今情景，少的必然不是领国的相助，而是瓦解内部矛盾的利器吧。”确实，北梁如今的处境，对于外交，自不必担心。

南有大琴内乱，东与大晋接壤，但其中被直入云霄的齐断山脉阻隔，西有“儒国”之称的周朝，兵力悬殊，不值一提，北有荒原森林，天险屏障

唯有内部的部族之争，制度落后才是北梁王如今头疼的地方，联姻，无非取各自的利益，北梁若与北磬郡联盟，那么北梁王野心必然向南扩张，而与尊磬郡联姻，那么，他能得到什么？

“熔律，十二脑子里，装了多少东西？”当年与颜十二朝夕相处，一度成为“酒友”，轩辕昊是不知道颜十二到底看过多少书，可脑子是着实好用，称其为天才也不为过，再加上过目不忘的本事，真真让人钦佩。

熔律低笑，暗影十二个人里，所有人都有自己各自的本事，十二确实是三脚猫的功夫，“十二十五那年，微臣利用家父的一些权力，关在藏书阁内两年。”

“所以，这次朕是派了座藏书阁过去？”

“不为过。”

“十二怕是短期内梁王不会让他回来了吧。”

“不是魏兆在嘛。”熔律笑，虽然身处北梁的两个愣头青看不清自己的状态，旁观者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更何况魏兆是典型的“小心眼”的北方汉子，自家的东西可不敢给人觊觎。

“呵呵，那倒是。”轩辕昊是真的累了，闭着眼睛，趴在桌案上，“那让礼部提前准备一些绝本，还有些孤本藏书，当个引子吧，虽魏兆不会让十二在北梁多留，怕短时间内也回不来，这北边的太平可是朕卖了自己再搭上半个小十二呢。”说到最后嘟嘟囔囔，“北磬郡那个小崽子，非弄残他。”

“好……”看着青年安静睡着的样子，熔律眼底一片温和，拿着披风给轩辕昊盖上，因着没到休息的时间，哪怕抱着到床上，也未必不会有事打扰，倒不如让男人安心的趴着歇息一阵子，缓解多日来的疲惫。

窗外，初冬暖阳，叶尽花落，少了郁郁葱葱，却多了些许清凉中的温和。

北梁 都城皇宫

“宋先生已经被安排在别院了，胡思里派了人过去，耶律疾应该找不到。”鲁克沁垂手立于北梁王身边，能感觉到北梁王对于那别院的人的焦躁，只是冷静如他，“太医师已经看过先生的伤了，只是皮肉伤，并不伤及性命，那个晏大人倒是有几处伤伤的深，太医师说要多加留意，怕有不测。”

皱眉，原本不算和晰的表情，更带上阴沉，“北磬郡使者现在如何？”

“回王上，都在别官好酒好菜美人伺候着呢，想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鲁克沁低笑，这大琴来的两波使者，真的是天差地别的存在，一波为着任务闯了皇帐，进了猎场，好好的两个人如今伤势严重，另一波花天酒地，王上用着虚晃之词搪塞也不见有人反对。”王上，这次受伤的两人里，一个确实是大琴的大臣，晏世洱，官拜三品大元，这人本应该在西磬郡寻查，倒不知道已经入了我大梁，是卑职的疏忽。”鲁克沁，如今梁王的左膀右臂，自小跟在梁王身边，所有的信息渠道皆汇总与他，也有人说，这鲁克沁便是梁王的双眼双耳。